黄本水老师的散文浅房窄屋

不知怎的,我一向对住房的条件要求特别低。总觉得能栖身即可,对于住房有几处,房子有多大,想就没想过。至于城市的楼层有多高,环境有多美,位置有多好,小区有多大,更是没有丝毫的奢望。

农村好,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环境优美,民风淳朴。加之近年来各项惠农政策促使着农村面貌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水呀、电呀,就连闭路电视也都进村入户。村村通公路环村绕户,虽没有城市马路的笔直宽阔,但赶弯就势,无处不彰显着乡间小路的自然之美。特别是那掩映于树荫深处的一幢幢别致的小楼。待你走进村子,方才露出她那千姿百态的容颜——美!既没有城市楼房的千篇一律的呆板,更不像高层建筑,动不动就把你搁置到几十层楼之上。让你晚上睡觉就没有踏实感。

走进院里,一家家都是花花草草摆放有序,或高或低,参差错落,省了空间,还立体点缀。栽棵树木也颇有讲究,不是桂花,也是冬青。就算是棵歪脖树,也是特意修剪的风景。走进屋里,窗明几净,地板锃亮,从客厅到卧室,从厨房,到卫生间,无论空间大小,一应设施齐全,与城市住房条件相比几乎没有上下优劣之别。难怪现在不少城镇居民羡慕乡村,纷纷到乡村养老定居。

我的老家也是如此。前天,我回到老村,沿着窄窄的乡间小路,在参差掩映的树林深处,既看到了一处处华丽别致,千姿百态的,放射着各种光鲜的现代化小楼。同时,眼前也不断幻化出了半个世纪以前我的破败不堪的,肮脏恶臭的,一座座矮如卧牛的土坯茅屋。

我记事儿时(上世纪六十年代),全村十分之一的大瓦屋,房高入深(前后墙距离)深,卧砖到顶四包青。檩椽粗实,门厚窗子亮。还有十分之一的柴瓦房,墙壁很少用砖,房檐低小,没有亮窗。只是房坡上多了一些稀稀疏疏的不怕鼠咬鸡子弹的瓦片而已。住在大瓦屋里的大多都是解放前的贫雇农,土改时分得的财主的房屋,要么都是一些祖上曾经发达过,但后来家道破败,有房无地的贫下中农。剩下百分之八十的房屋都是土坯茅草屋了。

房子小。那时的草房大多数就不能叫房,只能算庵儿。泥水匠有句口头语:一高一低,一长一短。平台高檐头低,进深长间道短。平台高,防水冲,檐头低,行载轻,进深长,空间大,间道短不怕檩条细。一般都是土坯墙。勤快的人,对上几层寮礓蛋儿,做墙脚。从上到下,不见一块砖的土坯房多的是。还有的干脆直接用水沟里的泥垡子垛,你说墙壁能垒多高?再者,五八年大炼钢铁刚过去,对头把儿粗的树木早就砍下炼钢铁了。想找一根像样的木料就不可能,常言说:木不过丈,你敢盖高大的房屋吗?就这,在缮草的时候,房坡忽闪忽闪的,稍不留神,就踩断椽子压断了檩。檐头低,门框矮,出出进进弯腰碰头不方便,道士帽——后坡长,前坡短,檐头高还,省一根檩条。屋山头儿留门,更是秒。两坡匀称,还不怕低,正山墙中间开个门。门框想做多高做多高。这两种样式是解决了檐头低的问题,但都只能是一间房,也只能叫庵儿了。

房子少。一般一间房不到十个平,一家有三五间房也就足了。有老有少,孩大窝小,堆柴放粮,盘锅垒灶,真正能挤挤狭狭住得下的就不多。夏天好过些,春寒料峭就睡到院里,秋风瑟瑟了还不能搬进屋去。冬天最难熬。一般家庭都会用秫秸凑墙根排成一个庵儿,老头老太娃娃们一猫就是一冬天。更多的是睡草窝。生产队四五个饲养室,一到冬天,草屋里挤得满满的。被子再薄也不碍事,冷了干脆就把身子蜲进草里。睡到半夜,浑身烧得慌。饲养员碍于大人的面子也不撵,但就讨厌淘气的孩子捣玄,在草窝里撒尿,牲口怕有尿骚味,不好喂。一发现此类现象,我们就会检举揭发,并且群起而攻之,将他永远开除“窝籍”。还有的男人们,屋里孩子多,实在住不下,就会长期住在牛屋打地铺。但麻烦很大。饲养员不睡他不能抻床,饲养员起五更喂牲口,他就得先起床叠被给饲养员腾地方,半夜里给马驴加料还少不得在他身上跨来跨去,弄他一床草渣滓。就这也舍不得挪地方,还生怕人家不愿意。

房子脏。房子不大,但堂屋当间后墙的神台不能少。以前,一般敬奉老灶爷、财神爷、老天爷,反正所敬天神不尽相同,讲究的人家还供奉着先祖的牌位。逢年过节,一日三餐,都会非常虔诚的祭奠他们,祈求神灵护佑,天降吉祥。后来,破除迷信,都换成了毛泽东主席的画像。除了“文革”时期的一天三祝愿外,便不再举行其它的封建迷信的仪式了。其实,神台的主要作用不在其上,都在其下。底层是鸡窝,中间一层除了安放母鸡下蛋的圈圈儿外,还可以放一些杂物。那鸡屎月儿四十陶一次,整天满屋子滂滂烂臭,还一家一个味。口粮不多,老鼠不少,土地、土墙、土房坡,上窜下跳,东钻西逃,方便至极。谁家都少不了一股老鼠身上的尿骚味。尤其是夏天雨水多,屋内湿潮,一到夜晚,跳蚤满地蹦,蚊子满屋飞,臭虫满床趴,满屋子闷热熏臭,那才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谁要能安然入睡,那简直就神了。再加上洗涤条件差,除了夏天洗澡,一年三季不洗澡,不生虱子的就不多。难怪那时不是秃疮是疥疮,各种传染性疾病肆虐侵蚀着人们的健康。

六几年的时候,树木还都没长成材,盖房最缺的是木料。最为严重的是村村都是露着腚,房前屋后没有树木遮风挡雨。那时大风特别多,尤其是春上,总有几次黑风陡暗作雨头。雨还没得下,房顶上的草常常被大风揭得一根不剩。雨不下还好,下大再连阴,那算做不完的孽了。期盼着好天了,少不了东拼西凑,相互帮忙,插插补补一阵子。大人们都在盼啊——啥时候能住上瓦房,哪怕就是海清(房檐、飞头苫瓦,中间苫草)、瓦间飞(两端苫上几垄瓦,中间苫草),(周边有瓦挡着压着,不至于把房草卷飞)睡着也能笑醒了。

七十年代,群众生活大有改观。树木陆续成材,架子车也基本普及,拉煤烧窑盖房子,成了农民的第一要着。几年下来大部分草屋都先后换成了柴瓦房,虽然不太坚固,土坯套墙外包青。房子也盖大了,盖高了,盖多了,宽绰了,外头大下屋里小下,外头不下屋里滴答的时候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八十年代,八寸墙——全砖到顶,墙是一体。不怕雨淋大水泡。进深也深,谁家再是出前檐,下着雨,也能坐在房檐下喝茶,吃饭,喷闲话,那简直就算一种炫耀。屋里地坪一做,条几取代了土神台。鸡窝在屋里也不协调,早已请出屋外,沙发,茶几、小方桌,富裕之家也都添置了一些收录机、电视机、熨斗、风扇、洗衣机之类的家用电器了。这才算有了一些现代化家庭的味道。

九十年代盖平房,不仅坚固、亮堂,还卫生。做了地坪,老鼠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猖獗了。兜里有了俩钱,都比着来,本来还好好的大瓦屋,也不甘落后的拆掉,建成了高达宽敞的小平房。不仅住着舒坦,房顶上还能晒粮食。不再动不动就车拉肩扛去打麦场晾晒了。

转眼进入二十一世纪,一座座小楼次第出现,点缀着绿树掩映的小乡村。至如今,小洋楼,小别墅,一座比一座漂亮,一座比一座时髦,房子爽了,村庄爽了,人们的精气神儿也爽了,真的好像是比城里人活得更富足,更潇洒了!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nanheshia.com/nsxl/7339.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