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蓝玉忆往昔

文秦钟

民以食为天。君子谋道，只有小人才会谋食。

我们上世纪五十年代出生的人，给人留下记忆最深刻的也许永远都会与生存状态有关，与吃喝食用有关。因为，吃饭穿衣，是人生不可回避的主题与中心，吃饭是人生命的支柱与营养来源；穿衣，既与美观大方龌龊羞涩有关，也是人们的身份地位与生存状态的必然体现。我是卑鄙小人，我也愿意当个卑鄙小人，让我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即使假设一万次，梦想到海枯石烂也寻找不出拒绝吃饭、穿衣、苟延残喘接续生命的任何理由。只有吃饭穿衣，补给源源不断生命的必需品，生命才会鲜亮圆润，日子才叫日子，生活生命、运动发展创造才有了前提和可能。

五十代初期，也就是共和国诞生之后，我才应运而生呱呱坠地的。我的故乡在蓝田玉山镇东寨子，距离玉山镇约有一公里。我是秦家的老二，父母生育了我们兄弟姊妹六人，因为粮食紧张，我最小的妹妹虽然长得丰满水色，天资优雅，可是，就在出生的当日当时，就被残忍至极的母亲打发上路，到西天“背盐”去了。

记得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父亲出门行医常常不会在家，忽然母亲叫我带上弟妹出去远点玩耍，只有哥哥稍微懂事些，就被留下了。我们也隐隐约约地能感觉到与往日有点异样，具体错在哪儿，那点不同，也说不清楚。等待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再回家来，哥哥哭哭泣泣地说：妹妹没有活下来，被……

我是家中五个健在孩子中的老二，在男孩子中我也排行老二。母亲含辛茹苦地养育我们，可是母亲自己是瞎子奶，不能吮吸与供应奶水，我们家几个孩子都是靠人工哺育或者寻找众多的奶妈代乳才能长大成人。有的弟妹们不如我荣幸，有多个奶妈，村落的东西南北，到处都能找到可以称呼为“奶妈”的人，有的是亲戚与相好，因为先叫后不能改口的缘故，只好称呼为“奶婆”与“奶姨等。”

打从记事起，我就觉得吃饭穿衣都是头等中的头等大事，贫困与饥饿是与我们上学成长进步，劳动生活中伴生且挥之不去的阴影与威胁。

母亲勤劳贪活，家法严厉，省吃俭用。如果要给我们做衣服，就是厚厚一沓沓，几个大包袱；要做鞋底，大小多少如开了个鞋匠铺，就是高高几摞摞，摆出来够一河滩；纺线织布，就是通宵达旦，夜以继日，忙得憋屎憋尿，舍不得下机子，丢下正在进行的工作。家里的铁锅，是那种直径约八十公分，中深约50公分那种，像个矗立的巨型陀螺或者大钟，每次做饭，要有半锅那么多。糊汤稀饭，当然没有什么可以打捞的，但是，要吃到当日锅底产生的锅巴黏蛋，就得提前收藏锅铲，事前声名排队。如果要是面条饭，可就没有那么容易，碗分大小轻重，每人只有一碗是比较稠点的，而且是母亲亲自掌勺，按照各人身体的发育需要、表现饭量劳动的出色程度等分别赏给，看客舀饭，酌情处理。此后，不管你吃饭速度多么快，动作怎么神速，等待吃到第二碗就只剩下了些清汤寡水，能沉淀在下面的漏网之鱼也就寥寥无几，只好以清汤烂菜叶子填充肚皮。想要吃饱吃好，也只能企盼着等待着下一顿美食，还要母亲发发慈悲，烧香拜佛，心存善念之后。

每次吃饭，只有母亲和妹妹们愿意吃亏受累。她们任劳任怨，从不计较付出，每天坐在烟熏火燎，乌烟瘴气的厨房里，（烧火原料多是麦糠，草皮，稼杆树叶等）又洗又涮，又摘又捡，又拆又补，缝缝纳纳，实在吃不上饭了，也不会嘴撅脸吊地吵嚷给谁看，指桑骂槐地谩骂申诉表述冤屈。尤其是吃食堂大锅饭之初，我们是吃了几天放心饭，享了几天美食福。可是不久之后，苦难的日子就如六月的淋雨天一样阴云密布，长雨无晴般严严实实地扑面而来，这是我幼小心灵中永远也难以抹去的记忆。

饭是可以按时开，要排队打量；馍馍菜都有定量，想多吃一口也不行。尤其是低标准，瓜菜代的年代，人人面有菜色，个个没精打采，连行动都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花，站立不稳，就这样还要照常出工：拾河坝，捞水稻，出圈，割麦，拉车晒土，下地干活。我的左邻右舍父老乡亲，他们吃树皮、嚼草根、红薯蔓、榆树皮、麦稻糠，油渣豆皮，野菜藤蔓，苞谷芯，山药野菜那一样东西没有吃过。我邻家大伯的长子，也是我的叔伯哥哥，因为兄弟姐妹多，粮食紧缺，吃了苞谷芯煎炒后碾出来的“面粉”，屎拉不出来，都半墙高的小伙子了，又哭又闹，肚子憋胀得喊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束手无策，痛不欲生，在慌乱之中，还是隔壁大妈叫人来用弯钩钥匙人工掏挖，浇灌清油，请神弄鬼多方疏导，才勉强救出了一条活命。大伯他们家还有另外两个早已经懂事上学的弟弟，因为饥饿难忍，哭鼻流泣自愿找人到几十里外深山荒岭，给人过继当了螟蛉义子，至今没有回心转意的设想，也不了了之。

我们家相对“富裕”点，吃饭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关门闭户，吹息了灯火，像做賊一样才在黑影里悄悄地偷着吃，还不准说话，也不许弄出声响来。吃的也是豆面掺合点苞谷面，人工擀压出来的，又粗又硬，一点也不爽口。但是，那可是绝顶的美食，普天之下，没有几家能像我们一样，可以比较轻松谨慎地享受生活。

还记得，父亲带领我们挑上担子，到玉山镇购买南瓜与蔬菜充饥的场景：那些南瓜还没有等到上色饱面，看上去有棱有形，却是一堆水泡，那些萝卜白菜洋芋，也是陈年囤底货，干瘪缩水，样子丑陋，味道都霉变了。我们一家七口人，一年才能吃上不到一两斤清油，而且这样的待遇别的村是不可能有的，因为，我们村有一处大名鼎鼎的榨油房，“咯吱——咯吱——”盛重加压，浓厚四溢，一年四季活路不断，还有水打磨（全三零，以流水的落差与吸力传动），可以替人们加工面粉，年终每人可以分得到一点看得见的微薄红利。

我爱吃那种淀粉馍，那是用包谷壳浸泡腐蚀清洗，经过人工揉搓沉淀下来的“面粉”，再掺上包谷面提上笼屉上锅蒸成的，加热后鲜食，还是香甜可口的。只是冷却之后，就像石头，一咬上去，就是一口白碴，几沫碎星渣儿。

我爱吃炒面与熟透了的柿油子混合掺杂做成的食品，那是一种高贵稀有的高级食品，甜软里渗透着清香，筋道里搅合着有点甜腻的柿油，就像蜂蜜蘸热蒸馍那种味道。只是用稻糠麸皮做成的炒面，不论再掺上多少柿油，即使是清油白糖，那味道如吃灰土石渣，就会大打折扣，味同嚼蜡，甚至连嚼蜡都不如。

我爱吃糊嘟面，哪是母亲用来对付饥饿馋猫粮食虫的发明和创造，因为这样的饭，用料俭省，只要擀出不多的面条，再掺合多量的面粉蔬菜下锅，做出的饭稀稠适度，不泼不淹，省面省时省心，大家都能接受，也避免了大海捞针般下功夫舀旋澄漏，挑肥拣瘦的辛苦。

我爱吃菜捞饭（米饭），那是以晒干储藏与现成的蔬菜为主体，以大米为辅料做成的饭食，只不过颜色以黑褐斑驳五颜六色为主，味美耐饥，兼有一种岁月沉淀的老馊味道，米星才是那烂漫的山花或者就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晕，叫我如饥似渴，长长思念到如今。

我爱吃面猴娃（俗称麻食子），也因为制作费工费时，为了偷工减料，提高速度，一大家人，只制作一半或者大部分，剩下的面余只用手揉搓上一阵子，汆入大锅混合而食之，有人也叫懒猴娃。因为这种食品，常常要增添一些大豆、萝卜丁或者豆腐块之类的辅食，多种经营，软硬兼施，既有颜色，也有味道，还是针对性子急，下口快，饥不择食者的生理需求而制作的。这样，只要饭一开锅，先盛上一大碗，端出来再细细地寻觅挑捡，慢慢地咀嚼品尝，等待挑捡到无货可找，无美馅可惦记之时，饭碗之食也就快凉成了生姜，可以囫囵吞枣，唏嘘有声，也可以不管不顾，仰面朝天口若悬河一饮而尽。

记得母亲无论欣赏还是咒骂我们，都如出一辙地会用“馋猫”，“饿死鬼托生的”，“吃禄粮（据说是送给断命人最后的一餐美食）”“撑死鬼”“伤风败俗”“眼大肚子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狼吞虎咽”“饥不择食”等词语来形容我们饕餮大餐，吃得香甜舒畅，吃喝得具有艺术气质与酣畅淋漓般的感染力。

我惜时如金，惜水如命，惜纸如玉，惜粮如宝。

成物不可消损。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一世穷。充分地利用时间，利用水源，利用废纸纤维，反复捡索每一寸垃圾，废料这都是环境教育，自然熏陶的结果，不用刻意取经学习，也是有情可原的。但是，所有这些都是从疼爱粮食油盐米柴派生出来的。

想起了母亲吃饭，跟我们一样要端上大老碗（海碗），因为每天能上她手的饭食，清亮如汤，明光如镜，就这样她却吸喝得滋咂有声，吃嚼得汗流浃背，还要伸长有点笨拙的舌头舔食碗里边剩下的残汤剩羹，理直气壮毫不掩饰，而且唯恐有所不及。一想到这儿，我就会心酸落泪，就会哽咽得泣不成声。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因为，我是父母等老辈子整整一代人的衍生物，也是上一辈子人在精神与物质链条上的过渡和延续，他们以俭省节约，一分钱掰成八瓣花，含着汗水泪水苦水积累财富，勒紧裤腰带过着甘于凄苦清贫的日子，用肢体语言与现身说法来厉行节约，反对哪怕是很微小的挥霍浪费，我们后辈小人，不能离经叛道，也不能做个不孝之子而被宣布是个败家子，没出息对吗！

对于母亲上大会，挨批斗之事，我记忆犹新，终生难忘。

在我母亲四十岁左右，曾经因为长兄拾来生产队上的一小把麦穗没有上交。母亲顺便从我家墙壁外扔回到小院子里来，不幸被人发现了。这一夜晚，母亲被“请到”生产队的会议室，被批斗了一个夜晚。平时亲戚邻居，街坊相好们热热煎煎，嘘寒问暖，相处得天衣无缝，就像温暖的春天一样。

可是，路遥见马力，疾风知劲草。这一夜晚，那些所谓知根知底，相濡以沫的好人，原来是口蜜腹剑，心怀叵测，狠不能只此一招就置人于死地。他们把多少年来的积怨与愤怒，仇恨的子弹和匕首如枪林弹雨般地向我可怜的母亲的心窝眼睛刺来，字字见血，刀刀撕肉。

所谓的：自私自利，私欲膨胀，挖集体的墙角，走资本主义道路，损公肥私，偷盗抢劫，败坏乡风，见利忘义卑劣无耻，良心泯灭等等无所不用其极。一生发奋图强，争强好胜的母亲，这大半宿都是哑口无言，甘心情愿低头认罪，哑口服法接受侮辱与人身攻击，事后却害了一场大病，差点儿缺毁了性命。

因为我们人多劳力少，口粮缺口大。也因为母亲依仗着父亲是个乡村医生，其医德医术都是远近闻名的，有点人缘，有点钱缘，我们兄妹几个还是比较听话，很少惹事生非，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有看不起别人的现象，也得罪了不少人。想到此种场面与情景，如果当初我也懂事，知道母亲是因为我们嗷嗷待哺，而使母亲伤心落泪的，我真的愿意自告奋勇，挺身而出替母亲站出来挨批判顶斗争，以个人的横死暴亡或者身败名裂，来挽回母亲做人的人格与尊严。

长兄如父。我的哥哥比我瘦小多了，体质也比我差点。可是艰苦勤劳，忍辱负重，大义凛然又急“公”近义，像日月一样准时运转，像桥墩大梁一样砥柱中流，敢于担当和牺牲，这种优良品格与献身精神至今叫我念念不忘，感激有加。

每次上山担柴、割草，拉车挑担，哥哥都要身体力行，干在前边，抢在前边，生怕我们小人抢先一步。别人一次出山担柴一担，他却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完成担两担柴禾的任务，在崎岖的山路羊肠上挥汗如雨，趔趄而行。这样就得起走一步退出两步，先提前转移一担回来，再倒过去转运第二趟。冬天夜长天短，月朗星稀，寒风凛冽，有时候到了傍晚，也见不到有人归来，我就与母亲打着灯笼，摸黑沿路站口寻接，深一脚浅一脚地攀登，跨越高山大河，激流险滩，大呼小叫地渡过了不少酸辛与痛苦的日子。

最疼惜的不是兄长的勤劳，而是痛惜他弱冠之际过早地失去了上学深造的机会。因为想当工人，要独立自主为父母分忧，为我们一家人争口气，就与人死缠硬磨地争抢一个售货员指标，（因为在校生是没有资格报名的）他就愤而休学。

哥哥至今还是小学没有毕业的文化水平！但是，他也自主学习了不少别人不可能学成但是也能自主谋生的本领与手艺。因为当时粮食困难，我们能吃到的只有红苕、柿子、洋芋、南瓜，玉米以及其变形产品，即使是逢年过节，出门待客，也是以秋粮为主。仅有一点麦子面粉，陈年大米，都是收藏着给客人或者病人留着吃。每年入冬之前都是预先窝上一大缸萝卜白菜叶子酸菜，以酸菜咸菜就饭。由于秋粮含有大量的淀粉与葡萄糖，一遇到冷湿空气，就会制造演化成醋酸反应。哥哥常年要进山负重，吃的苞谷面多，喝的山泉多，过早地患上了胃疼病，要靠大量的药片来支撑维持生活，有时候，出山干活，没有麦子面做干粮，他宁愿一天不吃东西，吃大苦，耐大劳，饿着肚子，也要把自己给自己规定的任务完成。我虽然没有失学，也常常为他平凡而高尚的精神所感动，在学习之余，力所能及地为他及全家分担一点痛苦与劳务，用自己的份额食品衣物行动等，为全家解除一点精神与物质上的痛苦。

即使有一年，哥哥当上了民兵，被派出到陕南阳安铁路上当突击队员，一个月有30元的生活费，也时常能周济给我十来元，叫我感激涕零，增加了学习的主动性与克服困难的决心与信心。后来，我也渐渐长大了，就会照着葫芦画瓢，发扬父兄们吃苦耐劳的好品质，主动为两个妹妹购买衣服和生活学习用品，为她们遮风挡雨，铺平一下生活的道路，让他们也能体验到人间的关爱和提携、荣辱与共的幸福与欢乐。

当然，我们也有自己的欢乐与幸福，那就是到玉山镇去赶集，去亲戚朋友家做客，到出产粮食比较宽裕的渭北平原，蒲城大荔，咸阳经阳，乾县礼泉，大王东西两岭上去求救，在他们那里解馋一下溃不成军的肚子问题，改善几天生活。也有时因为父亲高兴时会赏给的几盅小酒，一盘荤菜，几枚硬币，一副笑脸。

玉山镇也叫许庙镇，玉山是本名洋名，许庙是土名词。玉山多用于公务与书面，是广义的，包括我后来上学的玉山中学。许庙，是因为这里连村姓许的人数居多。其实，这个玉山镇也是由宠家，杜家，许家，曲子等几个大村，几个大姓氏小家族联合共享的。

玉山镇地处蓝田东川中心五河交汇的冲积扇上，集合了商洛，灞源，张家坪，渭南，大王、厚指镇与东西两岭，前程马楼普化上下上近百平方公里的物资与人口，资源与人气，人力与财力，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以产销加工木材、中药材、食品，服装日用、陶瓷百货与农牧副食产品为中心的物资集散地与加工销售地而闻名遐迩。这里五川交汇，石鼓山、高尖山，天明山、歪嘴岩，王顺山，终南山等一系列名山大岳依次环护，长坪公路与蓝渭公路如丝如带横贯其中，又有名列第三的县级中学横卧其侧，因此占尽了山水人文风气之先，引领着三秦之东的潮流与时尚，也是古今兵家必争的门户与交通要冲。

玉山顾名思义，就是古代出产美玉、碧玉、宝石的产地。据说是上古开天辟地的女娲或者是后来的王母娘娘娘把一包五色石撒播于周围的山川河流，沟峁山梁，于是就变成了光彩耀眼的稀世珍宝，各种宝藏蓝田美玉。古代多少神仙皇帝、王侯将相都会以获得或者拥有蓝田美玉而自豪，作为镇国传家之宝，做成玉玺或者雕刻成宝座饰品，来招待来客，馈赠佳人，涵养或延续祖脉，装点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威仪，以达到长治久安，延年益寿、福泽万代，共享太平的目的。连美猴王齐天大圣都以蓝田玉为随身宝物，招摇过市，更不用说那些皇亲国戚，文人骚客绅士学究了。

在造神的人类童年，玉山镇无疑早已成为众神瞩目的福地，历代王朝更替的聚焦点。至今不绝于耳的传言佳话比比皆是，如蓝田猿人、蓝田种玉，女娲炼石补天，大禹治水，战国七雄、秦始皇统一六国，兵马俑，刘秀追赶王莽，李自成起义等，在历史与耄耋长老们身上，口口相传，生生不息顽强地生存着。蓝田是诗歌的国度，如：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古往今来，文人黑客留下的名句比比皆是，过目成诵。即使在近现代，蓝田玉山，这里钟灵毓秀，人杰物阜，秦山灞水曾经养育过中国革命，诞生养育过李先念、汪锋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故事，也不乏壮怀激烈，指点江山的大批武将文臣。而令人感慨且首屈一指的，当是与玉乡玉河并列的厨乡——名厨之乡。

说起玉山的美食，穿透历史，名扬各地，誉满华夏，也许不算夸张吧！因为别的不说，我是亲经亲历，是最可靠的受益者和见证人，因此，我自己首先是会举手赞成的。我能说出的美食有裤带面，碱面，凉皮子，面鱼（蛤蟆咕嘟），洋芋糍粑，叶叶凉粉（神仙粉），荞麦面饸饹，甑糕，油糕，麻花，小时候吃过的辣麻肉，还有红苕面，柿油子拌面团摊成的饼子等等，所有这些，想起来都会令人馋涎欲滴，忘掉了所有的山珍海味，十全大补，汉满全席。

因此，四十年来每年回家探亲，除非是半夜三更步行返回，没有可以进餐的机会与可能，我都会在玉山镇先饱个口福，吃点我所喜欢的洋芋糍粑，叶叶凉粉（神仙粉），荞麦面饸饹，甑糕或者油糕，然后再捎带点孝敬老人，赏赐给亲朋和孩子们吃。

玉山镇美名昭著，独领风骚的顶尖食品，那要算是洋芋糍粑，叶叶凉粉（神仙粉），荞麦面饸饹了。也许这些东西，别的地方也会有出产，也许是玉山镇从别的地方抄学来的，因为，做糍粑的主原料洋芋，是从灞源，张家坪深山里出产的为最，本地的洋芋不是太多，其工序与流程也许就来自灞水之源，即使是灞源深山，也是玉山镇的交汇点，直线距离也就几十来公里吧！

要说洋芋糍粑，那可是上天赏赐予人类的绝佳美食，馔肴奇葩。要比美国的薯条纯天然而富于营养，质量上乘，绿色环保，高尚千百倍。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初，第一次品尝洋芋糍粑，是我跟一帮同学在灞源的大山里。那位姓查的同学家，其父母就在灞源镇后摆子居住，他们热情好客，落落大方。对于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以礼相待，拿出了大山人全部的坦诚与看家的绝活，先是从地里边现刨现挖出一大筐新鲜洋芋，提到清泉里边用棒锤轻捣去皮搓光，然后提回来上笼屉蒸煎，等待洋芋全部熟透了，再拿到青石板上两人对搓猛砸，光是砸揉的时间也许要有半个来小时：先搓成团，再砸成线搓成丝，结成块状，还是砸，直砸得难舍难分，浑然一体，白亮透明，如胶似漆，再回锅小蒸上一会儿，拌上清亮金黄的麻油，再浇上酸菜汤辣椒汁液，一端上桌子，清香四溢，扑鼻诱人，其色味俱佳，绵软筋道，可口舒心，叫人饥不择食，吃得满头大汗，喝得稀哩哗啦忘乎所以如赴国宴，如饱佳酿。

那天，我真的是有点失态，饥肠辘辘，有点不可控制，全桌子五六个人，竟然给把一大筐子洋芋，费了大半天时间做成的神品糍粑，吃得一扫而光一滴不剩。

主人告诉我们：这种特制食品，吃了滋补润肠，不伤脾胃，不伤身体，清火油滑，容易消化。从此，我才知道平时被人所看不起的洋芋蛋竟然是个超级宝贝，只要投入一些人工和佐料，像魔术师变幻魔术一样，就能做出如此物美价廉，享誉四方，人人感叹，个个欣赏，令人赞不绝口，食不甘味的奇妙美食。其实它不仅是一种食品，还是一种吃的艺术，不久之后，这种食品就在家乡普及起来且大行其道，街道上隔三差五地能够买到，货真价实，大抵是因为粮食过关了的原因。吃糍粑，比平时是要浪费了许多，人们做得傻了，看得傻了，所以在吃的时候也就不由自主地给傻冒了起来！

叶叶凉粉也叫（神仙粉），家乡人也称俗它叫芈芈梢凉粉。

芈芈叶是生长在秦岭终南浅山的一种小叶灌木，通常成片地生长，也与青竹、山榆、荆棘等伴生，其树冠低矮，通常到成年约有一米有余，叶片呈现菱形，细碎而密实，叶背部有细小的绒毛，摸在手中有一种毛布般的质感。就是这种小巧玲珑，其貌不扬的野生植物，做烧柴纤细冗长，割下来喂牛羊又没有多少嫩叶有利用价值，平时很容易被人忽略。可是，这就是所谓的做叶叶凉粉的顶级原料，这种芈芈叶，其长粗的直径取其圆桶状的整皮，可以做成吹奏的土制管乐器——芈芈笛子，供孩子们取乐玩耍。只是“嘟—嘟—”“嘟—嘟—”音调有高低起伏的变化，没有多少音色婉转与明丽的韵律变化，所以她就有一个芈芈的好称谓。

芈芈叶在春天刚刚抽出嫩芽之初，即使再多生长上个把月时间，也没有多少质感，还不到有用的时间，只有过了仲夏。经过风吹雨打的锻炼与考验之后，最好是到了秋天，进行收割采摘，才能做成意想不到制作叶叶凉粉的上好食材。

做凉粉的工序是这样的：先把从浅山上采收来的芈芈叶，一般是晒干的成品半成品，（新鲜的也可以）在凉水中浸泡清洗几分钟，清除杂质尘垢，倒净废水。第二步是等到叶片如茶叶一样滋润伸展之后，再用煮沸了的开水浸泡，同时趁着热气，反复地揉搓，再把掬满沸水浸透的叶子，两手交叠如扣，用力挤兑研磨，如揉搓衣服一般，淋出有点黏稠清亮可用的汁液于清净的面盆之中。如是反复几遍，看到芈芈叶的叶汁变淡，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时，就可以倒渣抛弃，这样榨取汁液的过程基本完成了。

最后一道工序，就是趁热打铁，用细箩底或者纱布过滤之后盛在面盆中的叶汁，以清除残留下来的杂物与无用颗粒，漉在盆中清亮黏稠，如清油如稔茶水般的汁液，要经过一个夜晚的沉淀浓缩固化，不能随意搅动。等到第二天清晨，就可以用清凉的饮用水来浇灌浸泡，切割成十五厘米见方如豆腐的小方块，装在水盆或者水桶之中，搭车上船，不怕颠簸，不怕风吹日晒，可以长途贩运，远近营销。

其实，吃芈芈梢凉粉，吃的就是芈芈叶中包含着纯天然丰富的胶状物，这种物质天然、清爽、透明，可以降火、消暑、生津，止渴，也有很多不可替代的药用价值。芈芈梢凉粉口感与筋度完全可以与家常粉面凉粉媲美。我们也尝试过用软枣（柿子树的母本植物）树的叶片制作凉粉，其工序大体相同，做出的成品颜色质量也相似，当然是可以食用的。但是其成分，颜色，质感却大打折扣，也吃不出芈芈梢凉粉的清爽润滑，仙姿绝色的口感与神韵。

人们之所以给芈芈梢凉粉以“神仙粉”的称谓，不光是用其茎做的笛子音色圆润，动人心弦，势如天籁。可能也是看重了它精妙神奇，匠心独具的构造，朴实无华却技压群芳的性格，如仙似玉不媚不娇的自然形态与救人于水火之中，于灾难之时，于不知不觉之中的牺牲精神与天资纯朴善良惊人过人的性质与本能。

我是从懂事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就开始尝试吃芈芈梢凉粉，那时候，在我懵懂的记忆里，就没有什么便宜、好吃可口的食品，只有荞麦面饸饹，凉皮面、甑糕或者油糕，麻花、粽子最好吃。可是，这些东西金贵如宝，小众稀罕，不是常人所能消费得起的，尤其是像我这种穷苦人家的孩子们所不敢奢望的，只能束之高阁，望而生畏。那时候的芈芈梢凉粉一碗就只有五分钱，而且持续了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也才长到了两角，是最普通不过的，一般人都能接受的大众消费品。

每旬日的四、七、十，玉山镇适逢集市，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向玉山古镇集中流淌，有商洛山阳拉车挑担以粗重陶瓷为生的，有大龙庙过来穿麻鞋，扎缠子，肩披围脖垫，手擎搭柱子长途贩运的货条木头客，也有渭北来的粜粮食贩运牲畜客商等，这些人有的是提前两三天就准备好行李，约定好伙伴亲朋，成群结伙出门上路的。当然最悠闲自得的是本地人，他们在家门口前做生意，谈买卖，出售智力或者劳力，种点小菜，做几双鞋子，搞点养殖种植业，或者带上几只土鸡蛋，几辫大蒜瓣，几条火腰子，提上个马蹄笼或者搭裢布袋，系上个偏带鞋。当然，钱难挣，屎难吃，做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劳碌一年，除了养家糊口之外，能有点宽裕的花消与消遣的时间，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即便能够投机倒把，买空囤积，垄断行业，坐收渔利的也是不容易，因为，当年并不保护这些有头脑敢于尝试，敢于顶冒特立独行的生意人。

当时的精神文化生活十分枯燥乏味，洋戏匣子刚刚出现，是要有通电的；收音机还没有普及，有的也是矿石的。电视机还在母腹之中酝酿，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才能问世，有的也是黑白的。可是，各地村庄不论大小，都有逢年过节排演大戏的习惯，也不怕天寒地冻，争先恐后，通宵达旦。什么《三滴血》、《三世仇》、《红灯记》《铡美案》《智取威虎山》《杜鹃山》《红灯记》《沙家浜》，也有古往今来流传已久的折子戏、清唱的小唱段集锦。

玉山镇附近，有戏楼，戏厢（布景道具衣饰）和名角的村庄很多，如穆家堰，大寨子，山胡村，公王村，玉山马楼等等。因此，无论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会哼唱一些秦腔名段。

当年的交通工具还十分简陋，小车，公交车寥若晨星，只有当大官的人才能看到，更不是谁想坐，就能乘坐得起的。千万里路，三百六十行，农业是老大，士学工商，商人基本上等同于犯人，常常与奸贼盗窃，投机不法联系在一起，是抑制打击专政的对象。

但是，赶集上会正逢其时，也显得十分必要的盛行与发达。赶集上会就是吃喝玩乐，就是油盐酱醋，柴米调料；就是东西南北，四面八方。也是读书看戏，消闲散步，约会情人，给眼睛过生日。同时还是联系亲朋，互通信息，促进协作的好形式。即使无事可干，能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游戏一下眼睛，听听市场的喧嚣，感受一下时代的氛围、生活的张力与脉络也是很好的。

当炎阳高照，暑气如蒸，人流如注，当你在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被人的潮汐，脚步的森林推着拥挤抬举着向前运动的时候，当一街两行，“麻糖!麻糖！”“油糕，黄亮亮，甜腻腻的油糕”“饸饹，荞麦面饸饹”“糍粑豆腐，正宗灞源来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之时，你的味蕾不再安分守己开始活跃了，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会留意一点什么，你的嗅觉不会回避开那些颜色与形态，气味美好的食品，你馋涎欲滴，六神无主，单独依靠忍耐，依靠自觉地排除对抗就显得无能为力。那么，你就会掂量自己的腰包，揣测自己的胃口，自己的一家几口人在你心中的位置与重量，还有得游目四顾，看看在此时解馋是不是最好时候，是否也有伤风化，有妨碍于观瞻或者被人盯哨而无动于衷……

当然，要选择最便宜而且有用的，有形有色、调和大料，辣子蒜泥，芥末汁液搅和在一起，各得其所且汪得如黄金，红得如鲜血，白得如肥肉沫，筋道可口的，那一定是叶叶凉粉，只要五分钱。（如今已经卖出了两块，四块，或者到省城宾馆，要售出到一二十元一碗的大价钱。）要么是一搪瓷缸子冰糖红茶水，只要二分钱，四分钱购买的纯天然有机饮料，要比如今的两瓶子红茶还多些。一颗熟食鸡蛋，也要八分来钱。抽一盒羊（群）娃烟，也是八分钱。一碗带肉丝的荤面条，一毛二分钱是有点贵，但是质量不同，原料的来源口感与作用不同。要么想减减肥，瘦瘦身，就来一碗朴素的白面条吧，汤是多了点，是纯粮食做的，所有的面条足够一筷子打捞，有时候想要一网打尽，还有点困难，也是八分钱。

荞麦面饸饹，甑糕或者油糕，凉皮子，因为大部分都要喊价到两三毛钱。清油煎炒过的荞麦面饸饹有时候被撵到街镇之外几百米远，才敢摆摊设点，另起炉灶。一床子要价四毛多，或者更多点，上了我的消费红线。因为，我考上了玉山中学，加上高中三年，六年来所付出的学费，大约也就一二十元。要么就购买一包羊（群）娃烟，如果一个月抽一支，再节省点一支掰开两瓣用，就足够几年抽，只要不淋雨，不反潮，还能点燃，一定是正宗的烟草香味！还有一种叫做经济的经济烟，包装质量更次点，因为是临时性试验发行的，其价格也大体差不多。总比农民用长柄烟（袋）锅抽自己种植的旱烟叶，自制卷烟要干净文明些。

当年面黄肌瘦，人似骷髅形象。走路怕风吹树摇，站立避朝阳锋芒。空中怕鹰鹞，梦中惧犲狼，只怕一阵雨暴风狂，席卷了单薄的身影到海角天上，五内劳损，七情癫殇，漫无边际地扶摇飘荡，猛然间乱云飞渡，祸起萧墙，直抵旋风肆虐地老天荒中的人事渺茫。

如今，肉蛋奶，五福汤，水果丸子烤香肠。各种高能量饮食节节败退失控，挥霍浪费，山珍海味空前铺张，直抵人的软肋：消化紊乱，百病祸殃。因为轻视了劳作与粗粮，造成了营养过剩，脂肪堆积而过度肥胖，三高（高血压，高血糖，高脂肪）狂飚突进，失去了美好理想，人类的幸福指数惨如石沉大海，流星殒落，直线下降！

在此，我还想提醒玉山镇的故乡人，故乡的父老乡亲们，应该悬崖勒马，站高点，把目光放得远点再远点，应该提早地申请个专利项目，吃食文化遗产什么的，保持领先性与原创性。起码叶叶凉粉与洋芋糍粑，还有把荞麦面饸饹当做绿色、健康、环保主食的创意，就这几招鲜，几样行，三叫绝，完全可以名列大厨之乡，冲击美食冠军的宝座，咱玉山镇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秃子头顶的的虱子——明摆着呢！没有人与咱争抢，也没有人能争抢过咱，因为这手艺与创造发明权的绝活儿，就只有咱玉山镇的先民祖宗尝试过推广过，传承过，卖弄过。

我还设想过：这芈芈叶凉粉，洋芋糍粑，荞麦面饸饹真的要出了大名，成了大气候，其原料那里来？洋芋与荞麦，咱周围的自然环境，比较贫脊高远阴湿的土地，面积广大，条件符合，完全可以满足这个要求。还可以传帮带，结成共同体，可以借坡下驴，与甘肃宁夏内蒙古等邻家联手做生意，资源与市场不是问题，问题是经济头脑与阔大的眼光，还要有远大的理想与通吃天下的抱负。

可这芈芈叶，真是难中之难，重中之重，它不能形成规模化种植，集约化标准化管理。可是，这种小灌木，也具有保护生态，可食用性与观赏性，有色有味，有花有香，而且其花朵鲜红淡黄，花期较长，香气馥郁，欠长易活，是绿化与观赏性极强的上等植物，可以把它移植出来，修剪成为林带，培植成森林与芈芈叶观赏园，然后前厂后店，一条龙服务，推而广之，远销全国，近而形成连锁店，加盟店与大沙龙，然后再堂而皇之出国创汇，风行到全世界，让亚非拉美，大洋四海，古今中外各色人等品尝一下用东方方块字编撰的与种植梦想、制作神话及有关的不老传说。

再说，饸饹面，那是我心中永远的疼，更不用说荞麦面饸饹了。

查阅资料可知：荞麦——是蓼科荞麦属的植物，分花荞麦和苦荞麦、金荞麦几种，都可以作为食粮使用。荞麦是一种双子叶植物，其种子呈三棱形，被一个硬壳包裹，去壳后磨面成粉就能食用。荞麦生长期短，喜欢在贫瘠的酸性土壤中生长，不需要过多的养分和氮素，下种晚，在比较凉爽的气候下开花结果，可以作为绿肥、饲料或防止水土流失的覆盖植物，其灰烬过滤成灰水，还是上好的食用碱原料，可能会比市面上使用的化学碱好出很多。

荞麦的功用比较广泛，因为含有蛋白质、多种维生素、纤维素、镁、钾、钙、铁、锌、铜、硒等物质，可以增强血管的弹性、韧性和致密性，降低血脂和胆固醇、保护视力，调节血脂，扩张冠状动脉，降解糖度，促进新陈代谢，还有增强胰岛素的活性，抑制血块的形成，止咳平喘，抗菌消炎祛痰的奇特效果。

在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平淡茂盛的荞麦可是人们的朋友与主要食源，高粱糜子山药虽然可以作为辅粮，也曾为人们所喜爱过，但是有其不可克服的缺点，首先是口感差，粗糙坚硬，不易消化与吸收，而荞麦这种以黑三角形呈现的粮食，长期以来因为食谱广，用途多，口碑好，耐消化咀嚼，成为经久不衰的上等食品，保留在陕西人的餐桌上，留存在蓝田玉山镇人久远的记忆里长盛不衰。

记得玉山镇奶粉厂，就是我上一级同学开办的，当时也盛行了多年，获得了当地的大力支持，国家的多项奖励，为当地人民的勤劳致富，积累种养经验闯出了新路子，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带在身边的《蓝田县志》，就是这位上届同学签名赠送的。后来，他们厂家开展多种经营，也尝试制作过荞麦饸饹的箱装产品，畅销全国，成为馈赠佳品，方便可口，清爽宜人。我的几个同学朋友推荐，不远千万里路，我把它带到了新疆南部，让家乡外地的朋友们品尝，让本地的维吾尔老乡品尝，都获得了极高的赞誉与高深莫测的眼神。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天下还有这么好吃的黑粉条，形同金丝燕窝神奇的好补品。我们不敢把它当作粮食来消耗，每到逢年过节，有了尊贵客人来家，才把它当作一道大菜献出来，放在宴席正中，限量销售，以推广一下蓝田玉山人的食谱，长长外地人的记忆与见识！

树老根多，人老话多，一晃半快个世纪过去了，只要提起故乡和她的特色食品，我就会五内燃烧，血脉喷张，返老还童与叶落归根，就成了我永不泯灭的幻想与希望！

啊！故乡，蓝玉，蓝玉，故乡。

你是玉石的名产地，你是名厨的摇篮沃土，你是佳肴美食的大海汪洋。你养育了三皇五帝，才子佳人，你的人文山水使古城名都出类拔萃，辉映古今，固若金汤。你在最困难的时候，五黄六月，七龄八荒，九死一生，十冬冰霜，用您甘甜的乳浆，水瘦山寒的胸膛，喂养了蓝玉人不屈不挠整整一代人的信念理想，辘辘饥肠。

啊！故乡，蓝玉，蓝玉，故乡。

你的青山因蕴玉藏仙而苍翠高昂，高洁的雪莲向您颔首，稀世灵芝心甘情愿拜您高堂。你的河络因为玉成了真龙天子，招引着白鹤天鹅引颈飞翔！你是秦岭羚牛大熊猫与金丝猴朱鹮恋恋不舍最后的家园，永远的故乡！

啊！故乡，蓝玉，蓝玉，故乡。

你是古城西安高瞻远瞩的眼睛，你是八百里秦川的咽喉心腹，眼睛屏障！你的骨干顶天立地，横跨亚洲肌腹，你的黄河流淌着来自秦山灞水，潺潺甘泉滔滔不绝的浑黄血浆。你是远方游子植入脏腑灵魂永远的牵挂思念，你是养育中华民族最早的脐带与繁荣发展，生生不息的沃土良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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