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认真谈一谈脑震荡

每次我走进鲨鱼主场的时候,我很清楚我将面对两件事情,一是现场会非常喧闹,二是身体对抗会异常激烈。

年一月底,我们对阵他们的那场比赛也不例外,第一节临近结束时,我在中区带球,突然看到索恩顿像一堵墙一样朝我冲过来了,我侧向板墙尽量避开他的猛烈撞击的同时,发现球滚向板墙另一边,我低头试着救球,但当我抬起头来,只感觉眼前一黑。

我只记得那时球迷呼喊的声音比我低头前慢了很多,我的球杆也被撞飞了,所以我只能尽快回到板凳席,我已经不想再尝上多带哪怕一秒钟了,我坐回板凳席,感觉好多了,尽管我的鼻子开始流血,而我也意识到我的膝盖有一点扭伤。

当我回到更衣室的时候,我其实最关心的是我的膝盖,而不是我的脑袋。潜意识里,我知道在经历了如此大的撞击之后,脑袋上可能会出问题。在这种强度的冲撞后,脑袋一点事没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那个时候,我的头感觉还挺好的。我没感觉自己有任何脑震荡的迹象。队医检查了我的鼻子,清干净伤口,在我膝盖上放了一个冰袋,我就回板凳席继续比赛了。

没打过冰球的读者可能会问我当时我在想些什么,我必须承认,尽管当时很难受,但是我心里的活动是:球队刚刚给我队长的职位,我得回到场上和兄弟们一起作战。

时间回到夏天休赛季,训练营开始之前,我和朋友们在多伦多度假,然后突然收到我队友海捷达克的一条语言。

我很意外我接到了他的语音。

两千年左右,当我还是个斯德哥尔摩普通的打球孩子时,我在电视上亲眼看到海捷达克在比赛中把我的偶像皮特福斯博格打得落花流水。后来我被雪崩队选中,我开始真正了解他,在更衣室,我有幸坐他的位置旁边,从他身上不断吸收经验和养分。

海捷达克在语音里说:“嘿,加布,你啥时候回丹佛,回来告诉我,我们见个面。”

我以为就是一个只有球员的简单会面,那时我很单纯,我只有十九岁,刚刚打完我的第一个NHL赛季,盘算着啥时候回科罗拉多和队友们继续厮混在一起。

当我回到丹佛,海捷达克给我发了条信息,告诉我明天一早在球馆见面。第二天当我到了球馆,我看到停车场车不多,我以为我到早了,但当我走进办公室,我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是海捷达克和萨科,我们当时的主教练。

我一脸懵逼,所以只能摆一张扑克脸,静静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我们都落座之后,海捷达克开始说话,但是我几乎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

他说:“加布,你知道我的职业生涯快结束了,我觉得你是适合接替我队长职责的人选。”

我那时真的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我的耳边似乎有千军万马在隆隆作响。短暂的震惊之后,我的胸膛被骄傲的感觉充满:不可置信,海捷达克和教练组竟然觉得我是适合队长职责的人选,而且我将成为当时历史上最年轻的队长。

我一结束就跟我爸在停车场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当时我简直激动到失语。

而我爸当然也是激动得不行。

从那天起,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好像雪崩队的历任队长将他们的使命都压在我的肩上,我也要向海捷达克,亚当福提,乔萨基奇一样带领球队前进。

所有球队队长都不会忘记两个时刻,一个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球衣胸前那个大大的“C”的时候,而另一个就是第一次召集球员们开球员会议的时候。我第一次开会的时候,我大概只讲了15秒就把话头抛给了老球员保罗斯塔斯尼。我也不记得我讲了什么,我只记得我之后看每个人的脸,希望从他们的表情中得到反馈。

作为年轻的队长,我知道我得在场上起模范带头作用。而那个赛季又是因为停摆后的缩水赛季,比赛本来就不多,所以在被索恩顿狠狠撞了一下之后,我觉得不能因为这个就休战,什么也阻止不了我回到场上的信念。

现在回头想想,当时的决定并不是最好的。

哪场比赛之后,我们面对有人对,而当我第二天从宾馆的床上醒来时,我感觉我的头在跳。我感觉我头颅里有两个水泥块互相推搡。我记得我的闹钟响起时,那声音简直能弄死我,而我给我们队医打电话,手机的光也让我感到难受。

最可怕的是,队医在电话那头问我什么感觉,我竟然本能的回答:我觉得还不错。

我得庆幸这一次头痛,提醒我得去找队医检查一下。那天我本来还以为我检查完就能够上场,但当我平躺在队医的检查床上时,我盯着天花板看到检查用的荧光灯,我瞬间就难受到死,我甚至得用一条毛巾敷在脸上,因为即使我闭上眼就,强光还会让我恶心。

我感觉我眼皮后面有一种剧烈的头疼,加上我早上感受到的那种头疼,就变成双倍疼痛。我可以听到球员们在更衣室打闹,但那种声音在那个时候就像是一种对我的折磨。这是最奇怪的一点,作为冰球运动员,每天到冰场和队友们嬉笑怒骂简直是我最爱的事情,但是当时我就是觉得这一切让我难过之极。

更糟糕的是,我检查的时候来来回回有不下20个人进来问我在干嘛,他们当然只是想表现出对我的关心,但是我当时无法忍受一遍一遍忍着难受告诉他们,并且摆出一副坚强脸。

“没事儿,哥儿们,别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干我们这行,士气最关键,如果一个人垂头丧气,这种负面情绪很快就会在房间里蔓延。所以我得强打精神,给我的队友传递正能量,我不想搅得大家不能好好比赛。

脑震荡带给我的不仅仅只是身体上的痛苦,而它还会带来一系列心理痛苦你不知道你怎样和别人描述你的感觉,因为他们无法感同身受,而且你也不想让他们难受。所以你经常会脑海里思绪万千,而你又不知道如何排解。

好在我们队医是个专家,他知道如何解决我的问题,他对我做了全面的评估,告诉了我有关脑震荡的知识,还给我了很多建议帮助我的脑损伤复原,其中最令我抓狂的大概是第一周,我完全不能看电视。

当然,我也不能去球场看比赛,因为两万人震耳欲聋的呐喊会让我病情加重。如果你是一个球员,你也会知道那对我是一种折磨。如果你不是球员,你想像一下,你因为生病不能见自己的孩子一周的心情。你能做的只是想像你的队友们在场上的表现,但你却不能亲眼看。

一周之后,我被允许看15分钟以下的电视。我记得下午六点,我和我朋友约翰坐在我丹佛的房子里看电视,看着看着我不得不告诉他去关掉电视,当然还有所有的灯。

约翰为了两全其美,想了个好办法,他把电视的光调的很低很柔和,让我们能看清。又打开了房间角落的电壁炉。

但仅仅几分钟,我就转过身跟他说:“哥儿们抱歉,你还是得把灯都关了。”

约翰开始大笑,他以为我开玩笑的。

我只能告诉他,:“我是认真的。闪烁的灯光也会伤害我,我没法看到一点光。”

他关掉了灯,我们静坐在一片黑暗当中。

我现在时常能想起当时的情景,因为那对于没经历过脑震荡的人实在没法理解。这不是他们的错。如果你很年轻从没经历过这些症状,我也没办法很准确的描述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18岁的球员不可能知道什么叫韧带撕裂,什么叫鼻骨错位。他们没经历过这些痛苦。跟他们解释啥叫脑震荡引起的“精神恍惚”,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我很幸运,全国最好的运动损伤专家能照顾我,但是试想一下,一个年轻的冰球运动员,在马尼托巴或者佛罗里达打低级别联赛,他们如果遇到这些事情该怎么办?我写这篇文章不是告诉大家冰球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恰恰相反,我想让家长们重视脑震荡的复杂性,孩子一旦发现症状及时就医或者做正确的治疗,你们可以做到。

我休战11场,对于缩水赛季来说这几乎相当于缺席小半个赛季,而对我来说,这更是一种巨大的痛苦,看着队友们在场上比赛,我每天都要和自己强烈的出战欲作斗争,告诉自己休息是为了长久的职业生涯。

我们按照惯例谈了很多脑震荡的预防和治疗,但是我们没怎么聊脑震荡的危险,事实上,在被诊断出脑震荡之后,你会感觉到无法言喻的压力对你的头部挤过来。

对于大多数职业运动员,只要没有器质性损伤,用不了太久就会恢复。那种头被挤压的感觉会长久留在你的心里,之后你就会分辨到底哪些是脑震荡,哪些是漫长赛季带来的压力导致的头痛。如果一旦发现有脑震荡症状,你需要尽一切可能尽快治疗和恢复,这一点要时刻牢记。

那次事情的后续也蛮有意思,队友们开始跑来安慰我,对我说:“嘿,你得对队医多点耐心,养好了再回到场上,我们需要百分之百健康的你。”

我必须说这些话对我很重要,因为哪怕有一个队友跟我说:“哥儿们,你得赶紧回来啊,我们现在处境艰难。”我都无法静心养伤。

我写这篇文章不仅仅是为了NHL,大学球员和年轻小将们本人。还有哪些听到队友在抱怨头痛一直困扰着他们的孩子们。

希望他们不要忽视队友的抱怨,赶紧告诉教练或者队友的家长,让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

这件事情上我学会的一个道理是,不要在队友面前只做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激情四射的演讲,有时候只是表面风光。你需要和他们做更深入的沟通,比如伤病和困惑,有些伤病并不是你可以一眼就看见的。

脑震荡就是这样的伤病,它和骨折不一样,它是看不出来的。这需要全队队员知道并且理解受伤球员的处境,如果伤员一直不发一言,很可能会耽误治疗,而你的队友可能还不会理解你。所以我们必须站出来说清事实。

那天我和约翰坐在黑暗之中,没法在电视上看我们队的比赛让我唯一欣慰的事情,就是我即将回到冰面上从事我爱的运动。那次脑震荡是我职业生涯最大的伤病,但是最后我挺过来了,两个月后,我百分之百回到场上。一切如常。

刚才那一句的关键词是百分之百。无论如何,我是那种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不能容忍自己只使出百分之八十的力气。

我回归的第一场,我全情投入,我的身体运转如常。比赛结束后,我投下厚厚的球衣,我感到全身酸痛,除了头哪儿都疼。

我感觉自己像个行动不便的老人,但是冰球运动员最喜欢这种大战一场后的酸痛。这感觉棒极了。

我想起了我来雪崩的第一天,18岁的我坐在力量房,静静看着斯塔斯尼在热身。

他穿护具前都要做专业的动作来放松自己的臀部和腰背,所有的老蒋对自己的身体都格外在意,但是对于18岁的我来说,这些动作感觉很好笑。

斯塔斯尼看着我然后说:“别急,你小子有一天也会老。”

那个时候他才26.

这些背后的事情球迷们不会知道,球迷们只能看到一张82场的赛季日程表。其实这些才代表着我们这些人战士般的意志品质。

但是脑部损伤不太一样,你就一个脑袋,如果保护不好,你会长时间被这个事情困扰,如果你眼花,或者畏光,赶紧去找大夫看看,然后静养。

如果有人说你小题大做,你就跟他说,加布也是这样小题大做的。

Ps加布里尔,兰登斯考格最近在为EMPWR基金会工作,它的主要工作是宣传脑震荡带来的危害和帮助患者恢复

兰登斯考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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