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完结作者疯丢子

雅书阁五星推荐BG☆☆☆☆☆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他们倒下的那一刻,早已成为永恒。——摘自《一寸山河一寸血》她还记得外公浑浊的双眼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那眼神透过窗户和高楼,映出来的,却是古镇中的一叶扁舟和小河上的一缕夕阳宁静的画面背后,是浓重的黑暗和血光,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带着苦涩,哭声都带着疲倦然后笑不出,哭不出,麻木的生存,等到曙光吹散了乌云,绝望变成了希望即使鹤发鸡皮,垂垂老矣,那根撑过了百年黑暗的脊梁,依然刚直如铁,顶天立地。直到经历了那一切,她才真切的明白你觉得他们笨拙,落后,愚昧,顽固却是他们,坚持,不屈,奋战,守候才有了今天的丰衣,足食,欢笑,和自由谢谢你,我已经逝去的,和尚未逝去的老一辈。内容标签:爱情战争欢喜冤家时代奇缘幻想空间搜索关键字:主角:黎嘉骏(艾珈)┃配角:秦观澜,黎家人┃其它:民国旧人

☆、开始

  外公的葬礼后,一大家子人沉默地整理着遗物。

  在别人看来,外公真可谓高寿了,喜丧,他一直身体安康,直到最后一刻才猝然长逝,宛然是没什么痛苦的。

  可家里人又都明白,外公去的不痛苦,生时却也未见得幸福。

  外公并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睿智有风度的老人。即使有了个两室一厅的敞亮的公寓,他硬是不肯住到任何一个稍大点的房间去,自己缩在朝北的小房间里,窄床,破柜,发霉的味道,反正小辈几个自有记忆起就不爱进去,也实在不敢接触这个总是单独坐在小床上的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外公倔强,像茅坑里的石头,让一起吃饭,不吃,缩在阳台的矮凳子上吃酱油拌菜;让一起出游,不去,一个人一大早拎着个破袋子就出去坐公交车,他逢车必上,在窗边坐着一圈又一圈,中午回来吃了饭继续出去,总之就没个停的时候。

  照长辈的说法,外公这是爱占政府便宜,七十岁以上老人坐车不用钱,那时候艾珈倒也信了,但后来有一天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的跟了外公一起上车,外公很高兴,笑起来露出一口蜡黄的牙,上了车后,笨拙的塞给艾珈二十块零花,然后尴尬了一会,就看向窗外,看了一路。

  一般带小孩的都习惯让小孩在靠窗的位置,可外公没有,他自己抢先坐了,给钱后再也没理外孙女,就这么看着外面。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老年人特有的,带着水光的眼神,反射着外面的光,他眼睛里容纳了所有窗外的街景,让艾珈觉得,他仿佛用全身心看着这个世界。

  没有手机,不识字,外公的眼睛,除了看新闻,就是看这个对他来说永远新奇无比的新社会。

  艾珈突然对于大人那种,外公是占政府便宜的说法,无端的厌恶起来。

  怎么会是那么个理由呢,他明明就是,太留恋了……舍不得少看一眼。

  而如今,斯人已逝,万物归土。

  他们终于像个正常的晚辈那样,深入探索起一个曾今忽略的长辈的房间,捏着鼻子,又眼睛酸涩,那些层层补丁的破裤破衣犹带着外公身上的味道,绝版的裤腰带和布鞋,搪瓷杯子里一层层的水垢……外公甚至不喝茶,连洗澡,都只用洗衣皂。

  一个真正的苦大的人,不掺一点贵气和内涵。

  艾珈不信外公一个世纪老人会什么家底都没有,东摸摸西摸摸,竟然真摸出个东西来。

  一个朴实的红木盒子。

  再不懂,也该知道这色泽纯正手感圆润的红木盒子价值不菲,艾珈心里扑通扑通的跳,就着精致的小锁打开了盒子,里面竟然只有一叠纸,那纸显然被精细的保管着,外公甚至还在纸周围放了很多樟脑丸,导致整个盒子里气味扑鼻,可纸上依然斑斑黄迹,霉痕遍布,艾珈手痒的不行,把盒子放到一边,拿出了纸。

  这一拿才发现,原来这纸不是一叠,而是凌乱散开来的一张,大概是当初被折的太狠,折痕一碰就撕裂开来,导致这工整的折着的纸变成了一叠的样子,从背面看年痕斑驳,隐约有一排排极为工整的小字的样子,她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担心一打开纸就碎了,犹豫了许久,还是摸向纸的边缘。

  还没打开,就听旁边叫了一声:“珈珈,手里什么东西?”

  “哦我……”艾珈刷的抬头站起来,想和老妈分享她挖宝的兴奋,却在站起来的一瞬间眼前一黑,眩晕感汹涌而来,她心里大惊,虽然猛然站起来时的晕乎是常事,可也没那么汹涌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耳边仿佛有老妈在叫,可她还没感觉到有没有人扶,就晕了过去。

  妈个鸡,后脑您悠着点千万比先着地啊!

  她就只能祈祷这个了……

  “醒不过来就打死他!”一声怒吼传来,惊得艾珈虎躯一震。

  “哎醒了醒了!”有女人惊喜的喊,“眼皮动了,老爷,老爷!骏儿醒了!”

  “……”艾珈只感到头痛欲裂,生理和心理上的。

  她肯定幻听了吧,就算曾经的玛丽苏病有后遗症,她可从没幻想过自己老爹是老爷……好歹是个皇上,大王什么的。

  “嚷什么!不怕吓着她!”粗声粗气的声音快速靠近,在到耳边时变成绕指柔,“骏儿?闺女?醒了?”

  醒了,不敢睁眼。艾珈剧烈抖动眼皮。

  “这是在做恶梦啊!”男声断定,转瞬又气吞山河,“来人啊!打死那个狗东西!”

  “哎哟老爷!骏儿这样又不是他害的,您这就把他打死了,骏儿醒来找不着人,一时想不开可怎么办?!”女声极为着急。

  “想不开就打,打到想得开为止!为了那么个下三滥的东西命都不要了,我闺女的命有那么贱?!”

  “哎哟,要打您打,我可下不了手。”

  “……老大!你来!骏儿醒来要是还放不下那个王八羔子,你请家法打醒你妹妹!”

  “爹,我等会要回营。”年轻点儿的男声一口回绝。

  “狗东西,你就不肯听你老子的是不?家重要还是那破营重要?!”

  “那破营重要。”毫不犹豫。

  “你妹重要还是那破营重要?!”

  “……都重要。”

  “嘿!咱还比不上这蠢丫头是吧!”哐啷哐啷的声音,夹杂着中年妇女拦架的声音。

  艾珈是真不想醒来,可她现在心潮涌动,又觉得自己是做梦,想快点醒来吧,又怕这不是梦,一醒来就什么都不对了,心底里天人交战,只恨不能自己给自己一砖头再昏过去,这眼皮抖得那叫一个风中凌乱,一不小心就要睁开来了。

  终于,在眼皮快抽筋的那一瞬,她无奈的睁开了眼。

  看到眼前木质床顶的时候,她就知道,梦没醒,或者……

  “哎哟,醒了!”女人一声尖叫阻止了一场父子相残,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扑过来,脸上哭得梨花带雨,头发全都往后梳,盘成了一个蝴蝶型的髻,极为工整,一丝乱发都没,身上穿着一身蓝底的绸缎长褂,样式是什么艾珈可说不出来,反正就是电视里看到的民国时期传统女人穿的旗袍,古朴的吓人。

  不是女人吓人,但艾珈就是吓呆了,全身紧绷,死盯着女人跟见鬼一样。

  女人被吓着了,哭出来:“老爷!骏儿这是什么眼神儿啊?!骏儿?不认得娘了?我是你娘啊!你别是傻了吧,你倒是喊一声啊!”

  旁边紧跟着上来一个中年男子,鼻子下留着梳剪整齐的齐唇小胡子,说不出帅不帅,方脸大眼悬胆鼻,长得魁梧高大不怒自威,身上穿着黑底黄边儿的绸缎马褂,手里还拿着根拐棍儿,很是有型有款,此时这个有型有款的大叔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骏儿?骏儿?认得爹不?”

  艾珈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反应,光线又一暗,床尾最后的缝隙被一个高大的硬派帅哥占据了,他的穿着终于正常了点,是灰蓝色的军装,有点鼓鼓囊囊的,不大显身材,但好歹是有点摩登气息了!此时这个帅哥哥也努力探过身朝她看着,却没说话,担忧之情也溢于言表。

  “骏儿这是不认得我们了吗?天啊,我女儿被打傻了!老爷!怎么办啊!骏儿不认得我了!”女人又开始哭,“这您得做主啊!那下三滥的东西害了我们骏儿啊!”

  老爷也吹胡子瞪眼的:“看我不打死他!”说着举起了拐杖。

  好像自己不说话就要出人命了……艾珈隐约有这感觉,可她是真心不想说话,总有种,一说就再也出不去的感觉,也有可能,说了,梦就醒了呢?

  “等会,你们……”她脱口而出,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等,不管哑不哑,这声儿好像不对!

  “说话了说话了!骏儿,认得娘不?”

  完了,梦没醒。艾珈又呆滞了,那自己是认不认得啊?

  “别急!骏儿刚醒呢!”老爷明明劝着,却也着急,“记得爹不?”

  “爹,别问了,骏儿那是正常的,头撞得太厉害,醒来会有段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休息下就好了,看眼神儿,应该是没傻。”这个大哥很淡定,刷的带起蓝灰色的大盖帽,在看到那帽徽的时候,艾珈真的不好了。

  白色的,太阳。

  青天,白日,旗……

  妈,没学好近代史,怪我咯?

  这一刻,艾珈真觉得自己死过去算了,她死死的盯着大哥头顶的帽徽,只觉得气都要喘不过来,身上一阵阵发冷,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再次汹涌而来,她心里的小人儿在跪地哭喊:我要回家!

  她又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无存稿

☆、大烟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完全没有睡眠充足的神清气爽感,相反,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头痛欲裂,不仅是头顶伤处的剧痛,还有脑仁深处昏沉的闷痛,以前熬夜多了去上课,过度疲劳后会有这种痛感,那时候只要不管不顾躺下睡一觉就没问题,可现如今,自己明明是一个小姐的身体,却为什么虚弱得好像被人虐待了十年刚救回来似的?

  全身乏力不说,还麻痒,胃还恶心,肝脏脾胃无一处不难受,眼前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简直怎么感受怎么不舒服。她恍恍惚惚的,心里极为害怕,这到底什么症状,要死了吗?要死的时候不是都回光返照的吗?

  一个人影突然凑过来,是个高大的女孩子,她弯下腰似乎在观察艾珈的表情,低声道:“小姐醒了?可是不舒服?您等会儿,我给您净了面就去拿家伙什。”说着就拿了块布巾子往艾珈鼻下,嘴角和脸颊擦了擦,那模糊的触感让艾珈悚然一惊。

  她刚才是不是鼻水和口水失禁了?为什么她自己没感觉!

  而这个侍女却仿佛见怪不怪,给艾珈擦了脸就转身,一阵叮叮当当后,她拿过来什么东西,长条状的,一头往艾珈嘴里塞:“都弄好了,小姐您先用着。”

  嘴里是个硬家伙,扁扁的口感润泽,隐约有什么干干的,怪怪的味道,艾珈眼神迷蒙的含着那个东西,一动不动。

  侍女等等不见艾珈有动静,又见口水流了下来,不禁有些着急,她擦了快滴落的口水,低声催促:“小姐,吸呀,您想难受死么?”

  艾珈脑子一坨浆糊,闻言老老实实的吸了一口。

  嗡的一下!她眼前就花了,什么无形的东西带着股怪味通过她的鼻腔直冲脑海,好像遮住了一切痛苦和难过,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置身其中仿若天宫徜徉,让人飘飘欲仙,艾珈舒适的叹息一声,眯起眼,很是满足的又吸了两口,那升天一样的激爽感觉随着每一口的吸入而不断持续着。

  这什么东西,比现代她吃过的任何药都见效,这真是中医疗法?艾珈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嘴角不由自主的流出个傻笑。

  “看来是好了,小姐,您病着,可不能多抽了,我给您放好?”

  艾珈这才如梦初醒,恋恋不舍的任侍女把那长家伙收起来,却在看她的动作时感觉越来越不对。

  侍女拿着根长烟杆,两端包铜中间黑色的木头,看起来华贵无比。烟杆另一头连着个同材质的小壶,壶另外还有个小口子,侍女正打开壶,从里面掏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回挂在小壶上的一个丝绸袋子里,壶嘴犹自冒着烟,一时闻不出味道来。

  虽然满脑子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可艾珈还是手脚发凉的有了个答案,她不死心的,作死的开口问了句:“这是,什么……”

  侍女一愣,转而反应过来:“哦,小姐您放心,已经换了刘家烟馆的了,您不是说张家的不纯,抽着没劲儿吗?我还记着呢,怎样,满意不?”

  “烟……毒?”艾珈也不知道是问自己还是问侍女。

  “哎呀,小姐您说什么呢,不是您说这是大烟吗,不是什么毒……”

  可此时艾珈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整个身心都被一句“我吸毒了”给镇住了。

  得亏她还有点思考能力,否则一时间真的很难转换过来,怪就怪她之前刚参观过一个禁毒展,对于里面吸毒的描述铭记于心,一下子就反映了过来。

  这块状的尼玛不会是鸦片吧!

  艾珈是真正明白脑子里一坨浆糊是什么意思了,就是真的只能傻在那什么想法都没,可她不能一直没想法呀,她只能努力转动脑子琢磨出个说法儿来。

  作为一个曾经二十来岁的人,从自身身材发育情况还是能够感觉出,自己现在撑死十三四!

  十三四的闺女家里就给钱抽大烟了?何其逆天的家庭!

  那她不难想象这身体还发生过更为可怕的事情!会不会已经生过孩子了?会不会老公都换了好几茬儿了?会不会她还变过性!

  少女你身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风中凌乱的当口,闻风而来的疑似亲妈跑了进来,进来就哭:“哎哟我的心肝宝贝,你总算是醒了,心疼死娘了,这是刚抽了烟吗?好点儿没?”

  好你妹!我想死!艾珈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说话,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亲娘上上下下的摸了一遍,闺女没缺胳膊少腿儿的,放心了,擦着眼泪道:“骏儿啊,不是娘说你,你也太不讲究了,怎么什么都敢玩儿啊?这戏子,是人家大老爷们玩的,你凑个什么热闹?“

  好嘛我还玩儿戏子,艾珈内牛满面。

  ”以前那些个翠翠,兰君,你捧着玩儿也就算了,可这观澜是个什么东西,刚出道的小戏子也值当你为了他和人打架,还是你哥的营长的儿子,好玩儿么?你还像个姑娘么?现在全奉天都看你笑话,我看你养好了怎么去学堂!“

  信息量太大,您先让我缓缓……艾珈还是直愣愣的表情。

  ”怎么还傻乎乎的,抽多了晕呼?“亲娘拿着手帕在她眼前挥了两下,艾珈作恍然状:”啊?咋?“她不敢多说话,亲娘那北方口音太明显,她一南方妞实在太怕露馅。

  ”哎,你还不耐烦。“亲娘显然误会了,”你知道你这样让你哥多难做,虽然是你自己拍自己一砖,可当初抄家伙想打谁在场的都看见,你爹还得去给人赔礼,闺女喂,娘是想明白了,玩儿不是这么玩儿的,以后,可不兴让你胡来了!“

  这您放心,再没比原主还胡来的了……艾珈心里默默点头,然后绞尽脑汁思考一个问题:奉天是哪?

  全奉天看她笑话,算这是一个城吧,不是这姑娘混的跟小马哥一样,那就是这个奉天应该是个不知名的小城,可她又觉得奉天特别耳熟,那果断应该是某个城市的旧名。

  北方,奉天……

  原谅艾珈原先是彻头彻尾的南方人,国外都去过了就是没去过中国北方,对那儿的历史人文真是俩眼一抹黑,怎么着都想不起来,她只能放弃,图谋收集更多情报再战,此时更大的问题摆在面前,不管现实大环境如何,戒毒是第一要务。

  刚才犯病时的难受劲儿她是不想再感受了,而且且不论这是不是她的身体,她也绝不容许自己会时不时的精神恍惚口水横流,不管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作死绝对不是她会做的事,她得咬牙拼一下。

  看装饰这个家庭算是富裕的,一切都很精致高雅,女孩子闺房应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想来对于自家闺女能有个淑女形象是抱有殷切希望的……衣帽架上挂着的东西好像是一根皮鞭……

  ……不能好了!艾珈抱头。

  这几天艾珈的脑内剧场台词来来去去就几个字:黎嘉骏你狠,黎嘉骏你牛逼,黎嘉骏我日你大爷,黎嘉骏我干你全家!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这个叫黎嘉骏的十四岁小姑娘,看起来自称是女权主义者,但是干的全是崇拜男权的事儿,男人都穿裤子?我也穿!男人都玩儿戏子?我也玩!男人没事抽两口?我也抽!男人夜场一掷千金?我也撒钱!

  妈个鸡啊,这妹子是不能好了,简直神经病,家里都不管管吗!

  大概没过一天她的毒瘾又犯了,她虽然号称看过毒品展,但其实都是走马观花,唯一的用处就是让她知道吸毒有多不好,其后她就一直是浑浑噩噩的,总是困,呵欠不断,但身上从骨头往外散发着痒意,怎么都睡不着,尤其是是拒绝了秀秀按时送来的烟后,她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坐着坐着就放空了,口水眼泪哗哗的往下淌,精神完全无法集中,有人从身边经过都感觉不到,甚至有人跟自己说话都听不到。

  有人把烟嘴凑到她嘴边,她淌着口水艰难的躲避,身体有多想抽这一口她是知道的,如果没那作死的一口,她可能压根不知道自己是犯毒瘾,只能这么干熬着,可是现在,因为知道只要一口,她现在这全身的DEBUFF就可以解除,所以躲避起来尤其艰难,理智和本能打的你死我活,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茫然中已经吸了一口。

  再熬一熬吧……熬一熬……

  坐不住了,就躺到床上,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就回想以前老爸那些烟壳上的图片。

  切开的喉管,烂掉的肺,萎缩的肌肉,掉了发黑的牙……

  终于让她抽烟的人力道变大了,几乎是把烟嘴塞进她嘴里,耳边一直传来吸的命令声,她感觉自己在摇头,但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在摇,人大概是跟筛糠一样在抖的,一阵阵发冷发麻,她哆嗦着,艰难的把烟嘴顶出嘴唇,嘶嘶的吸了两口气:“不……吸……”

  话一说完,身子突然一轻,许久以后,她听到了惊叫,和身下的热流。

  卧槽……失禁了。

  幸好有这两天鼻涕眼泪口水的失禁做铺垫,她呆滞了一会才感到一点委屈,倒没有悲愤和巨大羞耻什么的,但只是这么一点点委屈感,就已经让她眼眶发热,烟嘴又被塞她嘴里,差点顶掉她的牙,力量极其粗鲁,这点儿痛感惊醒了她,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哭了出来,泪流满面:“不……”

  “吸!快点!”炸雷一样的命令声,是大哥,他的头在眼前晃动,依然一身军装,却眼眶通红,“妹子,抽一口,哥求你!”

  背景音乐,是亲妈嚎啕的哭声:“我这是造的啥孽啊!”

  亲爹老爷在咆哮:“让她犯贱!抽!抽死她!”

  大哥回头:“别看了,让她熬一熬吧,想戒是好事儿。”

  “天哪!这时候谁家少爷小姐不好这口,有什么的啊!闺女啊!你是被板砖砸的头,又不是被烟枪砸的,你伤还没好,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你不行了,娘可咋办啊!”

  妈的,信息量又太大了。

  艾珈艰难的转过头去,辛酸泪哗哗哗的往枕头里流。

  没有东西去毒瘾,她吃饭都没胃口,可犯毒瘾时烟到嘴边都躲开的狠劲也上来了,她知道不补充热量和营养她更难熬过去,就自虐式的伸着头嗯嗯嗯的要吃,不管什么倒在嘴里西里呼噜的就咽,做饭的倒是细心,什么腥油重味儿的都没有,清粥混着鸡蛋拌点儿盐花和葱,有时候还加点麻油和醋,还算开胃,至少不会恶心的呕出来。

  ……其实前头差不多是一边吃一边吐,所以现在吃的时候,本能终于还是将烟瘾分了一点给食欲,让她好赖没恍恍惚惚的饿死。

  初来乍到,艾珈也不把这条命当命了,熬不过就跟黎嘉骏一起死,熬过了……

  他妈的黎嘉骏你也别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历史渣么么哒

还有那时候确实大烟横行,有闲钱的抽,有压力的抽,就跟现在“溜冰”一样,有些还当时髦,不追OUT,

我张少帅就是其中翘楚

☆、民国十九年

  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身体总算是松泛了过来,但也只是好过最严重的时候大小便都失禁,照理说毒瘾犯了不至于如此,可这姑娘大概太小,本身就不结实,又脑袋有伤,这么一折腾更是造的三魂去了七魄,等缓过来时,也跟高位截瘫一样,虚得手都抬不起来。

  也正好,方便她装傻充愣。

  她就像是被打击崩溃了似的双眼无神躺着,等亲妈跑过来哭的时候,呆滞的来了一句:“谁啊?”

  这一句话引发了小范围地震,医生的诊断顺理成章,不外乎烟瘾加脑震荡还有精神刺激,她短暂的意识混乱了,可能多说说话,理顺了想起来了。

  也只有艾珈自己知道,这一关她没熬死,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起来这回事了。

  她不能白熬,她很想以前的亲人,但她也不敢以死尝试,既然老天刚来让她为这身体遭了这样的罪,她好歹得把本给活回来。

  这边,新的家人轮番上阵给她“理顺”。

  “骏儿啊,你还记得大哥么?你大哥打小就最疼你,带着你打遍这巷子,还帮你揍二哥。”

  “你还没跟她说俩崽子叫什么!”粗粗的男中音。

  “哦哦对,你爹啊,叫黎光业,黎明的黎,光耀家业的光业……你大哥呢,叫黎嘉武,这个嘉啊,不是家庭的家,这个嘉呢……”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她现在认不认字还不一定,说重点的!”

  “……你二哥现在不在,他呀,叫黎嘉文,他也可疼你了,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你带很多好东西……”

  艾珈傻呆呆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一边庆幸自己不用费脑筋套话,一边却被不详的感觉压得越来越重。

  民国十九年是个什么年……

  不管是什么年,只要这不是架空,都想让她想重拾大烟杆!

  她已经忘了民国元年是还是了,或者?

  反正!建国!1,9,4,9!

  近代最凶残的三十年要让她撞上了!

  沃日啊!上辈子还觉得出生在中国是选了投胎online困难模式!现在一看,这简直就是深渊模式!

  深渊!地狱!究极进化难度!系统丧心病狂级别!模拟人生必死程度!反正她突然觉得拥有如此远见的她,应该抽鸦片。

  “怎么又哭了?听说咱家有钱就那么高兴?”亲妈黎章氏很无措。

  黎老爷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儿没回来,否则身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肯定能看出这回宝贝女儿哭是因为伤心。

  艾珈这回神智清醒听到的消息比她吸毒还要震撼,顿时整个人比犯了毒瘾还要不好,更加浑浑噩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脑中跑马灯一样的翻着历史书,除了山姆大叔扔蘑菇蛋和建国大典那两页外,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感觉。

  更悲惨的是,就算那些悲剧,她也记不清日子。

  不能怪她不了解,她基本代表了广大九零后近代史知识的基本水平,说不定偶尔灵光一闪她还能勉强算个中上游,实在是近代史太惨痛,感觉只要知道仇恨日本好了,别的都不需要考虑,现在她想爬回去至少瞄一眼南京大屠杀是哪一年都不行了。

  黎嘉骏,你还是回来吧,姐免费帮你熬这毒瘾了,包邮不用偿命!

  再怎么在心里指天骂地哭天抹泪,艾珈的灵魂终究还是要在这身体里安顿下来了,刚来那段时间震撼一段接一段,以至于她都忽略了很多黎章氏叙述中的一些细节问题。

  比如,她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个艾珈就咬牙切齿,黎嘉骏这个逗比学人纨绔玩儿戏子,过了年荣禄班开唱的时候和城北大营一个营长的儿子刚了起来,争着捧一个新角儿,叫什么灌篮还是观兰的,听黎章氏口气,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戏子,出事的原因还就是中二病,反正黎嘉骏争不过气得七窍生烟,当时就断片儿了,抄起不知哪儿的板砖就要给人营长儿子来一下,结果搬砖还没糊到,自己先跑不稳绊了一跤,手里的板砖滑出来,兜头就是一下……

  “现在至少半个奉天城都在看你笑话了!”黎章氏再次如此总结。

  听完这故事艾珈也要气断片儿了,有毒瘾不说还活得像个笑话,这身体不要也罢!求抽烟!

  紧接着她又惆怅了,还是为黎章氏透露的地名儿。

  奉天是哪?这名字端的霸气,颇为耳熟,奈何这点耳熟已经顶天了,她想破脑壳也想不出北方有什么城市和奉天有关系的,她连东三省的省会都搞不清楚,只能闷闷的再次搁一边,继续琢磨其他的。

  听说这个黎嘉骏是上学的,终于有点正能量了,上的还是奉天一个女子学校,有文化总比没文化好,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学生还能染上抽大烟的毛病,但只要有这么一个环境在,摆脱这奇葩的家庭教育熏陶奔向光明的未来还是有可能的。

  除了家庭情况和她还要上学以外,对于其他的,黎章氏都闭口不言了,看她样子,似乎是幻想着她不说,闺女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以前还有更出格的事,并且永远不会再出格了。

  后面半条艾珈勉强可以保证,但是前面半条,她觉得只要她去学校,该知道的她也会知道,而且知道的比这个亲妈还多。

  快点养伤,快点健康,起床上学!艾珈心里握拳,宁愿暴风雨兜头砸一脸!

  她真觉得自己再躺下去,有什么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身体再好了点儿后,她总算能在秀秀的搀扶下起床往外面透透气,这十来天躺下来,她毒瘾是少了,却依然每天躺得头疼欲裂,没办法,现在是过年的时候,每天不分昼夜烧着暖炕和炉子,暖和是暖和,却密不透风,简直像是异次元杀阵一样逼仄得她想发疯,艾珈是个宅得住的性子,但也不是这样宅的,褥疮都要睡出来了。

  可所谓的透透气,也只是裹着好几层棉袄,在外头的屋檐下往外望望。

  ……刚下完一场大雪,合着以前没化的积雪,外面白茫茫一片,只看得出青砖白墙,竟然像是徽派建筑的设计。

  难道这个北方,就是安徽?

  安徽人口音那么东北?

  咱书读得不多,别骗人啊。

  艾珈佯装恍惚的晃了晃:“这还是奉天吗,怎么感觉到了南方呢。”

  后头秀秀听了默不作声,艾珈隐隐的有点失望,她无时无刻不存着套话的心,可真还没点亮这个技能,这时候表演被NG了,也只能怪自己智商不够。

  “小姐……”刚想回屋,却听秀秀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大概您还有点没回神儿,前两年,少帅已经给咱奉天改了名儿了,你能记得起不?咱私底下是说惯了奉天的,但您说学校里那些小姐们可都是改了老说法的。”

  艾珈心里头小鹿乱撞,她强忍着激动假装混乱:“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改了什么来着……哎我这脑子,就是想不起来。”

  “辽河两岸永远安宁。”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声,是黎家大少爷黎嘉武,他手里托着军帽站在廊尾看过来,“东北易帜,咱奉天省改辽宁省了,现在咱们这儿,是沈阳。”

  哦……辽宁……艾珈的脑内小地图百度着辽宁的位置,结果是流着泪纠结,黑龙江在鸡头她知道,可到底辽宁省是鸡脖子,还是吉林省是鸡脖子啊?

  最后,东北易帜又是啥啊!

  艾珈心里都怕了,感觉如果继续问,这过度运转的脑子得到更多答案会直接死机,可这些事又是迟早要知道的……她只能扭着袖子,继续一副梦游的样子:“什么易帜啊,为什么要改,奉天不是好好的吗?”

  旁边秀秀忽然低下头,表情就是那种很受不了的“又来了”的样子,而黎大少也和无奈,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说了好多回了,妹子,换个壳子而已,我们还是我们,没什么变化。”

  说深入点啊!易帜是什么东西啊!艾珈定定的看着黎大少,无限不肯放弃状。

  “哎,好吧,进屋,我再跟你说一回,不管你这次听不听得懂,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也不管你了。”

  艾珈乖乖的被黎大少扶进屋里坐下,里面刚被掀开棉帐透了气,还带点凉意,却让她感觉舒服不少,黎大少接过秀秀端来的茶,大马金刀的坐在对面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很崇拜少帅,为什么却忍不了这么点儿事,你想想,为什么我们要易帜?”

  ……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吗兄弟。

  “虽然没捅出来,可我们都知道大帅是被日本人害死的,要不是张司令明大义,一心辅佐少帅,现在我们东北军会乱成什么样,你个小丫头根本不会懂。”

  废话,我连张司令是谁都不知道!大帅是谁?!张作霖吗?艾珈偷偷握了握拳,那儿新信息get,现在是皇姑屯事件以后!张作霖已死,张学良上台了!那这个张司令哪位啊,都是姓张的,有亲戚关系么?

  然后,问题来了,皇姑屯事件是啥时候发生的……

  “日本人暗杀大帅就是为了嫁祸国民政府,那我们更不能让这群畜生得逞,少帅就是因为这个,才提出东北易帜,我们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只肖挂个青天白日旗,里子怎么样我们不管,至少在日本人看来,咱中国人就是统一的,轻易捋不得,懂么?”

  艾珈手撑着头,双眼放空的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问了个问题:“哥,你和少帅很熟么?”

  黎大少有点尴尬:“远远看过,怎么了,难道你熟?”

  “那你这么边缘的都知道在演戏了,日本人会不知道?”艾珈摊手,“该挑拨还是继续挑拨啊这分明是咱自我安慰吧!”

  黎大少一口喝光茶站起来粗暴的吼:“抽你的烟去!”摔门而出。

  一脸口水的艾珈乖乖的任秀秀擦着脸,忽然想到,诶,刚才说话的时候好像口音很土著啊,终于有点好消息了!

  今日getso~多消息,还知道自己有学上,连口音都不用担心!啊,满满正能量!

  艾珈心满意足,继续起了猪一样的生活。

  半个月后,外出做生意的黎老爷还没回来,黎章氏又是个裹了小脚的居家太太,最后是黎大少风尘仆仆的从城北的军营赶来,送大病初愈的妹子回学校。

  让艾珈惊讶的是,原来她躺了半个多月的地方,竟然不是他们长住的家,而是在城外的田庄,是祖辈闯关东时扎根的地方,后面发达了,才在奉天府,也就是现在的沈阳城内买了大宅。

  手头有了闲钱和肥田,黎家的祖辈也不再满足于面朝黄土,他们开始跑商,做生意,往来于军政势力之间,打拼出了现在的富足家境后,外粗内精的黎老爷立刻开始往权伸手,现在兼着市政府商务部的一个小官,大儿子塞进了东北军中的劲旅驻扎城外,小儿子则得以公费到日本留学。

  至于小女儿,信奉富养的黎老爷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所以不甘寂寞的小闺女就跟冤鬼一样作孽来了……艾珈坐车里闷了一会儿就恶心的想吐,不由得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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