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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抗灾保畜第一线
年4月初,处里组织抗灾保畜工作组,我积极报名参加了。组长时文焕带队,组员由热扎别克、江秀珍和我组成一组,我们四人坐班车来到了巩留牛场。工作结束后又到新源马场,这两地之间不通班车,我们只好坐“六根棍”马车出发了。
马车颠簸着一路向前,我们坐在车上浑身酸痛。说是路,根本就是黄泥土路,路越来越难走,眼前除了满地的黄土就是周围山坡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皑皑积雪。四月的天,大地也开始返青,如若是现今游客的眼中那又是一幅高山白雪的诗画,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们,根本没有心情去感慨这些。
天快要黑下来了,温度也降的厉害。马车的铁皮轱辘轧在满是荆棘的枯黄小草上,路上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拍的发出“卡嚓卡嚓”的响声,仿佛在向我们抗议:走错了,走错了,这不是路,这是戈壁滩!两匹马累的够呛,浑身冒着热气,我们几个人倦缩在马车里,抱团取暖。一阵寒风吹来,顿时是冻的前心贴着后背了。
那种冷,是一种彻底的寒,莫名的使人浑身打颤。突然,马车的前方出现了几头牛的尸骨,全部四腿仰天,那应该是大雪封路冻饿而死的。再往前走不远处又看到了几头牛的残骸。越往前走看见的越多,心里的慌、惊、怕渐渐的被不忍还有不知名的情绪所替代。马车夫或许是看出了我们的异样,他告诉我们,这些是老弱病瘦的牛群,因为没有足够的食草被饿死,在这里看多了也就平常了。
年7月2日在畜牧学校礼堂留影王淑三、杨静、杨满善
其实马车夫说的不错,在巩留牛场入户调查期间,从一个毡房到别一个毡房,骑马要走1-2个小时,途中经常看见一具具牛的骨架。这一年的大暴雪灾害,牧业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近三分之一的牲畜遭到了灭顶之灾。
天越来越黑,夜幕降临,在马车夫的引荐下,我们来到了一座毡房前。他向主人说明了来意,主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车夫一再的央求,主人只好把我们一行五人让进了毡房。我心里暗暗的欢呼“胡达啊,今晚终于不会挨饿受冻了”。
我们五人盘腿圈坐在毡房里,房间不大,大概有十几平米的样子,靠近门的旁边有一个烧水用的沙玛瓦,火光一闪一闪,这是我现在渴望的温暖。不一会儿,水开了,女主人为我们准备了晚饭。她在毡子上铺了一块花单子,单子上放了两个馕饼,女主人把饼掰成小碎块放在单子上,拿出几个小碗,每个碗里放进两匙焦黄的玉米粒,用沙玛瓦里的开水冲泡一会儿,女主人脸红着不好意思的揣到我们的面前,用哈萨克语说出了她的难言之隐。我们一行中的热扎别克充当了翻译,他风趣的说“大灾之年,人畜都在挨饿,你们也跟着受苦了,凑合着充饥吧……”我们都笑了。
晚饭后,我们几个人和衣躺下睡觉了。我紧依偎在江秀珍老师的身边,浑身痒痒的睡不着。“幼畜育肥畜”(虱子的戏称)在衣服里发威,咬的我无法忍受,渐渐的劳累与困倦将我带入了梦乡。
一觉睡到天亮,我醒来一看,他们几个人在毡房外站着聊天。时文焕科长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不停地记录着,男主人向我们讲述他们一家放牧的情况。他家里有多头牲畜。这些牲畜的怀胎率、出生率、出栏率、因灾害造成的死亡率,说到伤心处时他痛苦的低下了头。时科长安慰他,并表示一定尽快的把牧区的灾情祥细的报告给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政府,政府会很快调来牧民急需的口粮和牲畜的饲料的。男主人听了之后,只会憨憨的说着“加克斯、加克斯”。
趁着他们聊天的时间,我来到了女主人身边,想看看她为我们做什么早饭。我看她在围墙边垒起了一堆干的牛粪,把一个足有30公分大的3公分厚的生面饼放在一个大铁盘子里,上面再扣一个铁盘子,扣的很结实。她小心的把铁盘子放在牛粪堆的中央,然后点起了火,窜起来了黑烟,呛得我直流眼泪,浓烟散去后露出一堆红红的炭火。我蹲下来一边烤火,一边好奇的看着。不大一会儿,女主人来了,她用铁勾子勾出来铁盘子,很熟练的勾开盖子,勾出一个金黄色的大饼,接着再把一个生面饼放进铁盘子里,埋在红红的火堆里。我兴奋的随她走进了毡房。我们几个人围坐在毡房里,一边喝着清茶,一边吃着香香的哈萨克大饼。
在大雪之年,能和哈萨克牧民同吃同住,共度难关,真是我一生中取之不尽的精神食粮,永远的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牧区骑马的体验
从巩留农场出发,我们一行5人继续坐“六根棍”,来到了新源马场。场领导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特派了一名畜牧技术人员史晓春同志陪同。我们到各牧业队开展工作。还特意挑选了比较老实的马骑着赶路。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骑马,虽说姿势不算美感,却也算得上是平稳,感到心里很高兴。
因为增加了一名向导,又备有坐骑,一行人直向牧业队奔去。接近中午,我们来到了一个牧民家里,准备在此喝碗奶茶,并了解这户牧民在大灾之年的人畜越冬渡春的情况。快到了毡房了,突然从前面窜出两只大狼狗直向我们的马扑来。我不知所措,双脚离开马镫子,连腿带脚抬起放在马背上,僵在那儿,整个人儿吓呆了。这时时科长催马上前一边拉住我的马缰绳,一边说快把腿放下来,太危险了,我依言放下腿,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王淑三在赛里木湖畔
毡房的主人跑出来赶走了狼狗,又帮着把我从马背上托下来,我站在地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没事没事,不怕不怕。好客的主人倒着热呼呼的清茶招呼着我们:“你们八、九月份来就好了,可以吃上羊羔肉,喝上马奶酒。可是如今也只有吃面饼喝清茶了,凑合着吃吧,太对不起了……”
提到今年的灾情,男主人自豪的说,我放牧的这群牲畜和队里其他人的比还算是好的了,算是死亡最少的一户了。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雪厚的没过膝盖,牛羊啃不上草,马就更困难了。幸亏夏季我拼命的打草,饲料准备的充足些,要不一半的牲畜就要饿死了,我们宁肯自己少吃点,省下口粮给瘦弱的小牲畜吃,在饲料里添加些玉米粉吃,把病倒的小牲畜放在自己的毡房里喂养,象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它们……听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向他们夫妇俩点头致谢。
为了尽快的、更详细的了解掌握人畜越冬渡春的具体情况,为州政府提供真实可靠的第一手资料,几天来,我们一直骑着马,一家一户的在当地哈萨克牧民中走访。
我们到过牛队、羊队、马队,临近中午才到了马场马队。真是望山跑死马啊,在人饥马饿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大片芦苇滩,干枯的芦苇散落在薄冰上,在寒风中摇摆,瑟瑟发抖的,仿佛在向我们述说着什么。我骑在马上,夹在马队的中间,慢慢地踏着初春的薄冰前行。突然,卡扎一声,我骑的马的前蹄陷进了芦苇滩,差点从马背上掉了下来,我紧紧的抓住马鬃不放手,头朝下扒在马背上。
这时就听江秀珍老师喊:“王三,别怕,别怕”。史晓春喊着:“脚踩在马蹬子上”,热扎别克在前面使劲地拉着我的马缰绳,时文焕在后面不停的抽打着马屁股,仿佛有很长时间,其实也就不到三五分钟的样子,好不容易马才从冰窟窿里跳出来,我这一身冷汗啊,哗哗的往外淌,后怕啊。“芦苇滩的水很浅,不会有危险的”,大家都这样来安慰我,我已经到嗓子眼的心这时才慢慢的平静下来,抹去脸上的冷汗,打起精神,又上路了。
还是漫无边际的芦苇滩,还是满地的薄冰。周围一片寂静,连个鸟叫的声音都没有,远处看是灰蒙蒙的山,近处是冰冷的芦苇滩里饿死的牲畜残骸时隐时现。快要天黑了,我们终于看到遥远的白房子,听到了牧羊犬的叫声,看到了从毡房里闪出的灯光,我们一行五人催马加鞭向着温暖灯光跑去。
作者简介:
年7月17日出生于天津市,年高中毕业于天南大附中,同年6月支边新疆。年9月毕业于伊犂畜牧学校会计统计专业,分配伊犂州场管处,年调财政局综合处副处长,年4月退休。
(本篇摘自天津会统班的回忆录文集《短章五十载长歌新疆情》,照片为作者提供)
责任编辑:王红涛
编审排版:潘景芳
题字制图:郭钧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