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回家的路好疼
作者丨张华
原创作品
已经六七年没回老家啦!不是不想家,只是回家的路有多长,心就会疼多久!
曾经的家,是个大家人口,十一口人之多。
落后贫穷的山沟里,拼的是一把力气过光景,因此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母亲一连生了四个女儿,被左邻右舍的婶婶看笑话,总觉得抬不起头,父亲四十岁的时候,终于中年得子,我就是父亲挺直的腰杆,母亲的骄傲,外婆外公的小拐杖,爷爷奶奶的跟屁虫,四个姐姐的小洋娃娃。
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每天早晨要和母亲一起到地里干很重的农活,从早晨六点一直干到十一二点,父亲才回家吃早饭,然后再走三里的路去村里卫生所给人看病,直到晚上十点以后父亲才抹黑又走三里上坡路回到家,吃一点剩饭,然后还要剥包谷,睡觉往往都是十二点左右。家里的地很多,母亲像个男人一样,拼命扛着家里的庄稼,男人会干的农活,母亲一样不落他们后,每年还喂两头二百多斤的猪,每年腊月一定是要杀一头年猪的,勤快的母亲大方好客,不论贫穷富贵,讨饭的还是乡里村里的干部,只要到了三里曼沟脑最顶上张医生的家,四季都能吃上正宗的腊肉炒洋芋粉,就是匆忙下一碗挂面,吃到碗底一定会发现两个白白嫩嫩的荷包蛋。母亲用她的勤劳善良厚道,把缺吃年代的光景过的流油,把门风撑得高重。
外公外婆是父亲养的老,小时候,外婆拄着拐杖抱着我,当我长到三四岁刚可以欢实的乱跑的时候,我是外婆的拐杖,可以让小脚外婆扶着我的肩膀从家里下三个台阶,在院里坐在外婆身边晒太阳,让外婆给我捉头上的虱子。
五岁的时候常到奶奶家的院子,坐在石凳上,看着门前泛红的樱桃不让麻雀吃,帮小脚奶奶赶走院里吃晒的粮食的小鸡,冬天围着火塘坐在爷爷的草墩上,听爷爷给我讲三里曼沟的故事,香炉山的传说,吃爷爷煮的腊肉和煎鸡蛋,有时禁不住爷爷的鼓动,也喝一口他放着白糖煮的烧酒,爷爷的孙子五个,孙女五个,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待遇。
四个姐姐相继出落得一个比一个标致,一个比一个读书多,一家有女百家求,自我八九岁开始,家里几乎天天都有客人,父亲的李姓朋友要把大姐说给他的大儿子,朱姓朋友要把二姐说给他的侄子,三姐也早早的有人要给他家娃号下,四姐还在上高中,男女同学三个两个往家跑,我就知道有的小子的目标是干啥。
六岁那年,我只记得一家人都头围一圈白布,把睡着的外公送到一个洞口里埋起来了,七岁那年,又是那样,一家人又把睡着的外婆送到外公隔壁的一个洞口里埋起来了,从此,我想外婆外公的时候,就一个人跑到那里用石块砸那个洞口。
回家我就气呼呼的给奶奶说:“外婆像你家的大黄狗,再喊也睡的不想起来”。
八岁的时候,父亲请村里的李木匠和黄染匠,做的红箱子,红桌子,红柜子,红色梳妆台,长长的送亲队伍,把红红的大姐送到了婆家,送亲的我钻在新房里,向大姐要红鸡蛋喜果子;十岁那年,父亲又是同样的嫁妆,再多两把红椅子两床红被子,把红红的二姐送到了别人家,只是我没再向二姐要红鸡蛋喜果子。
那时我觉得大姐二姐真开心,我以为她们只是走亲戚串门子。
十三岁那年,活了八十八岁的爷爷走了,临走的前一天,还可以担六十斤的水,二伯和父亲给我们五个堂兄弟和四个姐姐说:“爷爷是个有福气的人,八十八岁高龄,走时没受一点罪,人生老病死莫过如此”。
那时我已经明白了,那就是人死了。
十六岁我读初二,我一心扑在学习上,我想考上学,有个铁饭碗工作,跳出农门,不想让父亲和母亲整天那样劳累的干活,我全力以赴,差一年接近高考,我要全力助跑,我要飞得更高,也一定能飞得更高,我忽略了身边的一切,我全神贯注。那年冬天好冷,没有下雪,父亲却突然走了,像雪花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永远的离开了我,我没来及好好看看父亲的脸,更忽略了父亲疲惫的身影。犹如晴天霹雳,我一下蒙了,父亲才四十七岁,怎么可能就死了呢?生命到底怎么了?生活到底是什么了……..?家里乱了,四个姐和母亲,五个女人哭成一团,左右邻居,亲朋好友,此时再小的事,都成了大事,父亲一生红火,爱交朋结友,帮了不少人,也得罪不少人,更招一些人的妒忌,父亲没有看清她的亲戚朋友的面目,我看的比他清,送走父亲,我泪水成串,只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那时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生离死别。
我的生命观,人生观,价值观,朦胧的爱情观什么都在朦胧的发芽中突然坍塌,我瘫痪了!不仅仅是躯体!更是精神!
后来初三考学那年,我在聚精会神的正听老师讲课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父亲,我浑身无力,我要战胜我自己,我就到篮球场上奔跑,筋疲力尽,晚上还是失眠,早晨起床,泪水浸湿了枕头,挣扎的一年,考场上的我还在想着父亲。最糟糕的是,我的旧病复发,从此,我将把一双白嫩的手磨出粗糙的茧子把土地雕琢。
第二年开春,母亲又请村里的李木匠和黄染匠,做的红桌子,红箱子,红梳妆台,红柜子,体面的把红红的三姐和红红的四姐又嫁到了别人家。
姐姐出嫁,是一件喜事,在我眼里又何尝不是一种离开。
那年的冬季,奶奶也走了,我在卫校上学,母亲没有告诉我,二伯和母亲送走了奶奶。
从此,家里就我和母亲相依为命。
十九岁,我在县城的卫校学医,我虽然很喜欢医学,但我不满足将来早晨在地里拿镢头给包谷锄草浇粪,下午又拿起针管给病人屁股上打针,让我觉得自己不像个农民,也不像个医生,我宁可做个专业的现代农民,让我的汗水落地生金,更不想上门给病人看病,我怕她们那一碗深情滚汤的荷包蛋,那样不是别人欠你一个恩情,就是你欠别人一个口舌,我承受不起!父亲一生都在村里给人看病,有感激的,有讨厌父亲的,总之我不希望活在父亲的光环之下,我不奢望有父亲那么好的声誉,也不需要不了解不懂我的评价。可我将来只能是那样!因此,卫校的生活,我并不开心。
班里有个女生,很活泼开朗,像个盛开的向日葵,整天都面带微笑,教室里每天充满了她欢快的笑声,抑郁的我,每天看到她的笑脸和咯咯的笑声,心里好似照进了暖暖的阳光。
可是,那样一个阳光快乐的女孩,在十九岁生日的那天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同学,我想,班里的同学,很多那时才真真的第一次接受死亡!
而她,是我回家路上的第六座坟!
每年大年三十早上,我就会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两捆火纸,用一百元的人民币,在火纸上用擀面杖打印好,然后提着它,口袋里装一盒火柴,给这五座坟一个一个的烧纸钱。
跪在爷爷和奶奶的坟前,我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一边嘴里不断地说着:“爷,快捡钱,十子给你送钱花了,奶,快捡钱,十子给你送钱花了”,烧完了纸,我总是重重的磕三个响头,再深深地做三个揖,然后站起来静静的看着坟头,只有冰冷的积雪和枯黄的野草,他们静静地没一点动静,他们忘了我。
跪在外公外婆的坟前,我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一边嘴里不断地说着:“外公,外婆,快来捡钱花,十子给你们送钱来了”,烧完了火纸,我又重重的磕三个响头,再深深地做三个揖,然后站起来静静的看着坟头,只有冰冷的积雪和枯黄的野草,他们静静地没一点动静,他们也忘了我。
跪在父亲的坟前,我更是一张一张的烧着纸钱,一边嘴里不断地说着:“父亲,快来捡钱花,儿子十子给你送钱来了”,烧完了火纸,我还是重重的磕三个响头,再深深地做三个揖,然后站起来静静的看着坟头,只有冰冷的积雪和枯黄的野草,也是没一点动静,父亲可能也忘了我。
每年上坟回来,我总是大病一场,都是母亲给我倒水喂药。
拥有多少爱,就会承受多少痛。
一首小诗结尾。
回家的路好疼我想回家!
回家的地方是三座旧房,
和大门上坠着三把生锈的锁,
院里一口清澈的水井,
门前两棵和房一样高的樱桃树。
我想回家,
回家的路上有六座坟,
一座埋着四十七岁风华正茂的父亲,
一座埋着十九岁花儿一般活泼可爱的娅。
回家的路是一条早逝的亲情!
回家的路是一条早谢的友情,也许会是爱情…..
我想回家,
回家的路是一种药,
一边医治着我的躯体,
一边医治着我的灵魂。
回家的路很长很长,
回家的疼比路更要长。
只要不忘记最初出发的地方,
心里的疼痛撕扯久了,
终于变成一首美丽的诗。
张十子.西安
.12.18.
张华,笔名,张十子。籍贯:陕西省丹凤县庾岭镇两岔河村。职业:两岔河村卫生所乡村医生,世界还很大,我想走走看,后外出创业,从事过销售,营销总监等职,现在西安做郑州品牌女裤代理。联系方式:手机:,座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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