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邮都《同步悦读书》作品集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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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的好

■东方邮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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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邮人说话很噱头，形容吃东西有点儿“穷神”的小孩，是“早吃早馋，暮吃暮馋，不吃不馋。”

人的嘴的确是越吃越馋。好的吃多后，丑的不想吃。三年自然灾害时，不得吃很正常，不得吃也就拉倒，日子也过来了。我吃东西是从不拣嘴的，把肚子吃饱高兴的不得了。小时候苦日子过惯了，从不想好的吃，一天两顿稀粥，胡萝卜缨子、大麦汗子、山芋干子、忆苦思甜饭，哪行没有吃过，吃得香喷喷，就是零嘴子碰都没有碰过，好多花色点子食品不认识，更谈不上吃早晚茶了。我是“南门到北门——身上无一文。”长大后，为贴补家用，做杂工，常常头埋到泥里苦，跌个跟头都要抓把泥。平时要是吃到丁点儿荤腥，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要快活三天呢，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小狗子掉到毛厕缸——搭住了。”

人嘴馋固然不好，但馋过了也懂得了“有比较才有鉴别”。眼下，就连老头子老奶奶上街买菜，也学会了“野生”这个词。“要买就买野生的，家养的不得买头，家养的不好吃，野生的好吃，野生的香，野生的鲜。”

“野生”是一个属性词，即自然环境里生长，非人工饲养或培植。

人的变化是大的，人的变化是快的，人的变化是会让人变得认不着家的。几年不见，脱了开裆裤子，你认不着我，我认不着你，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旦有两个穷钱就立马抖起来了，大街上就不得他（她）走的路了，跟个螃蟹一样横过来玩了，就不晓得怎么是好了，就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重了，就不晓得天高地厚了。你看看，人也当老板，鬼也当老板，喊一声老板，快活到晚，恨不得快活的抠屁眼。那种死形样子，真像个不死不活的老板，更有点儿“洞房花烛夜，不及开水烫脚丫”的味道，烫得嘴歪歪的，麻里木凿，不知东南西北。

问题来了，大人小孩的嘴越吃越馋了，越吃越刁了，好吃的死吃，屁股褦下来吃，一点儿品不得，不好吃的不吃，甚至看都不看一眼，碰都不碰一筷，尝都不尝一口。细想下子，要是好的吃光了，又到哪块找好的吃去呢？市场上哪来那么多的野生呢？商户不卖家养（还有围养）的才怪呢！商家不骗你钱财才辱绝人呢！一碗野生草鱼汤喝到嘴里透鲜，一碗家养草鱼汤喝一口就不想喝了。野生的草鱼，体型不大，细长，鳞片呈淡红色，肉紧且老，家养的草鱼，饲料喂得多，体型硕大，鳞片呈青灰色，肉质很松，大火一熬肉就散了，像烂豆腐，这是不可回避的一个事实。猪肉也是一样，原来猪养八个月才能出栏（一般要养一年），俗称“猪八戒”，肉吃到嘴里香，“五花肉”一层一层地不肥不瘦。现在的肉一点香味不得，“五花肉”全是些肉白子，不得个一层肥一层瘦的话，看了就来气，看了脚丫都冒烟。鸡养一年才斤把二斤重，吃的全是纯天然的，像米，稻子，虫子，蚂蚱，白脚（蜈蚣），蚯蚓。不是关起来养，而是散养，早出晚归，早上是不喂鸡的，标准的“鸡不搜不得吃”。再想下子，就连现在夏天卖的西瓜也不好吃了，吃到嘴里没有西瓜那个原本该有的味道了，因为所施肥料是化肥，不是过去那种鸡屎加麻油渣子了。麻油渣子是炸麻油的下脚料，用它施肥主要起酥。瓤子一酥，自然就甜。“施了鸡大粪，西瓜准长壮。”“施了麻油渣，吃时笑哈哈。”总之，你吃的东西，到你吃的东西的东西，再到生产者，我们究竟怪谁呢？！是不是自己害自己呢？！早年农村人家饲养的家禽家畜，生长期都比较长。年初从市场上买回猪崽，到年底出售或宰杀时，一般不会超过两百斤。鸡和鸭是春季出炕，买回家养到中秋节前后，母鸡和雌鸭留着下蛋，公鸡、雄鸭便成为自家或赠送亲戚朋友的应时美食。公鸡每只一斤稍多，雄鸭大的通常不会超过二斤。我们现在怀念那时的猪肉香，鸡鸭好吃，个中原因就是家畜家禽长得慢。现在倒好，养殖的家畜家禽，见风长了，生长期比以前足足缩短了二分之一，甚至更短，生产者通过在饲料中添加激素，使家禽家畜提速生长，“百米冲刺”，这种高产，不是好事，对于繁荣市场，发展经济，看似“瞎子看戏——人笑我笑”，但从社会的长远发展来看，带来的问题不少，肉质口感不好还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质是对人类健康构成了潜在的威胁。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一天两天看不出来，等看出来时，迟的八点半了。

人不吃不行，人不能把嘴缝起来。一天不死要饭吃，十天不死要衣穿。人瞎吃不行，吃的屎掉掉的，瞎吃了会让你生病，也会让你丧命。阿弥陀佛，愿我们的食物链真不能出什么骡子，不能河里不出鱼虾尽出他妈的鬼。做人不能作孽，不能拿钱买盐都不咸。好在我们都有一条会说话的舌头，多说几句敲敲耳朵边子是累不死人的。你不说，他不懂。你不打，他不怕。宁填万丈深坑，不塞鼻下一横。

老有老馋，小有小馋。嘴再馋，不能馋死人。充其量，“懒婆娘望个正月半，馋婆娘盼个时时节。”你总不能天天睡懒觉，你总不能天天馋死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中游的，不能瞎吃，要给它们留条生路。说句民间不中听的话，有得吃要想到不得吃，不能吃死得祭周年，一天把个日子过不完，老鼠还有三天余粮。长命功夫长命做，长命豆腐长命磨。“人的一生饭量有定数，谁先吃完谁先走。”积德虽无人见，行善自有天知。人活作不行，活作要遭雷轰的。

作者简介

东方邮都

本名杜国富，江苏高邮人。过去靠笔杆子吃饭，有多篇文章发表于报刊纸媒以及收录于公开出版书籍。现在偶码文字，怡情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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