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起筑梦生态大理之陆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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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生:燕子来时新社
忆苏
1
清明刚过,古生村里凤鸣桥两岸的垂柳早已身着绿衫,在风中梳妆打扮,怡然自在。
同伴们都上桥去了。我一个人沿溪往东,想要找到合适的位置拍下石桥秀美的身姿。
天气晴妍,和风温煦。透过随风飘曳的柳条,镜头里,弯弯的石桥在小溪上划出一道秀气的圆弧。圆弧下,一溪碧水潺潺流过。四月正午的阳光在水面洒出粼粼波光,让小溪如一匹锦缎,闪动着潋滟晴柔的雍容之光。桥上,同伴们三三两两,拍照,谈笑,看风景。远处是积雪的苍山,头顶是蓝得没有一丝浮云的天空。此刻,天地清明,万物静宁。
小溪名为阳溪,是大名鼎鼎的苍山十八溪之一。
这条发源于苍山十九峰的莲花峰和五台峰之间的小溪,一路奔涌,流过良田阡陌,四时轮转,滋养出瓜果飘香,稻丰麦黄。让这片叫作湾桥的大地成为大理有名的鱼米之乡。九曲八弯后,溪水在古生村北离洱海不到两百米的地方,穿过凤鸣桥宛若新月的怀抱,汇入万顷碧涛。
这是一座单孔石桥。桥身不长,20米左右,横跨阳溪,连接南北,是史上洱海西岸连接南北交通的重要桥梁之一,也是古生村和
邻村往来的必经之道。桥头一块石碑中央刻着几个苍劲的红色大字"凤鸣桥",石碑右边刻着:"嘉庆甲子年春王月",左下角是:"古生一甲士民捐修。"
碑上记载的日期是重修之时,也就是说,这座石桥最初建成之日早于此时。同行的文友北雁最近两年一直在环洱海行走,阅读研究了大量文献和史料,听他介绍,凤鸣桥的修建者叫杨黼,是明代大理地区著名的白族文化人,精通诗词书画,存世古碑《山花碑》一块,碑上诗文情动辞发,字里行间全是对这片大地的歌咏和赤子之心,读来文采斐然,隽永清丽。
杨老先生出生在阳溪北岸的向阳溪村,与古生村隔河相望。我无缘亲见那块存于大理市博物馆的古碑,也没有到过向阳溪村杨老先生的故居。据说庭前有古老桂树,当年杨老先生曾缚板其上,名曰"桂楼",每日偃仰其中,歌诗自得,故得名"桂楼先生"。还听说杨老先生一生淡泊功名,隐居田园,孝敬父母,写诗作画。
这就对了,一个心中无尘世纷扰,欲望名利之争的人,才有如此淡泊简雅的审美情趣,才设计修建得出如此清简古拙的石桥。
一个人的作为,与他的内心境界、人生追求一脉相承,气息相通。一生潜心读书,崇尚佛道的杨老先生,其实最懂得大道至真的素朴实在。那座看似简拙寻常的石桥,既为当地百姓解决了出行困难,也为一路奔涌而来的阳溪,送上归入大海之前最温柔的拥抱。
五百多年,无数个日升月落,晨曦暮色,石桥环着碧溪,碧水伴着绿柳,听洱海涛声阵阵,年年如一,静默如是。
一座石桥,见证了古生小村的兴荣沉浮,烟火日常;见证了古生人的生老病死,迎来送往;也记住了小村的每一个晨昏星辉,寒暑冷暖。
如今,被向阳溪村民供奉为本主的杨老先生,和这座五百多岁高龄的石桥一起,成为当地人心中最神圣的精神信仰,在每一个寻常的日子里,闪耀着素朴却温暖的光芒。
2
和石桥一样古老的,还有村中的戏台,戏台旁的老树,老树下的古庙,庙里的本主,盛会,香火,诵经声,还有,每年一次海边的放生会。
还有,村里那些古雅的巷名:一甲巷、二甲巷,直到八甲巷。
这样的名称里,镌刻着历史的遗痕,有古风,有古意。从凤鸣桥开始自北向南,小村主干道两旁,房舍井然,小巷错落。一甲东巷,一甲西巷,三甲东巷,五甲西巷每一条小巷的端头,都有一块嵌于墙上的黑底白字小路牌,上面刻着小巷名称,长度几许。
过故人庄。
当我从写着"一甲东巷"的小巷旁走过,孟浩然的句子跳出脑海:"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是的,过故人庄。老朋友姓何,是土生土长的古生人,家就在凤鸣桥畔的一甲东巷里。站在巷口,看小巷幽深,花木扶疏,一只小白狗从墙角欢快跑来,摇着尾巴跑向另一条巷道。巷前通往凤鸣桥的石板街如今的名字叫和谐路(旧时之名不得而知,听说在村民口中,它就叫大路,有种大道至简的朴素率真)。这条街北连凤鸣桥,南抵新溪邑村,是村里最古老也最重要的街道。
街道两旁,几乎所有的人家都重新翻盖了老屋,白墙灰瓦的新房高大宽敞。行走间,一方古朴的小窗吸引了我们的目光。那是留在临街墙上的一扇有木门,有房檐的窗子。宽和高不到三米,小巧玲珑,妙趣盎然。
其实,这就是旧时一个做买卖的窗口。在古生,竟然被村民在窗顶上加了个屋檐,而且屋檐的造型极美,线条流畅,如水墨中的小品,于留白处营造出无穷尽的美感和想象空间。窗檐上还描画着几笔黑白两色的花纹,淡雅素净,从容清简。
这方小窗,用它着了时间包浆之后才有的古雅素美,打动了我。
我随手拍下的那家,旁边是瓷砖贴成的新式洋房,春节刚过,大红的对联还洋溢着喜庆的气息。对联旁就是这方灵秀雅致的小窗,窗门紧闭,应该说,已经若干年没有打开过,以后也可能不会再打开。门板是原木的本色,在午后的阳光里,木纹的肌理隐隐可见。窗檐上屋顶下,有白族民居常见的黑白水墨画框。两个框,一个正方形的,写着:观海听涛。一个细长条的,画着一枝石榴两只喜鹊,是喜上眉梢多子多福的吉祥意蕴。屋顶的瓦沟里,几丛淡黄的房草在微风里安静地站着,似动未动。
立于小窗前,我仿佛看到来来往往的顾客从这扇窗里带走物品。主人在窗里,顾客在窗外,一扇小窗,一片屋檐,免去日晒雨淋,让买卖有了人与人之间的暖意,这般的温情,我在别的地方没有见过。古生有古意,一个临海而居的小渔村,让我心生温暖。
后来,当我翻看手机里的照片,无意间发现,这方素雅的小窗,竟然和村里最有代表性的清代建筑古戏台,如此相像。只是,戏台高大豪华结构繁复,雕梁画栋,浓墨重彩。而这方小窗,朴拙秀气,无锣鼓喧天的繁花似锦,也没有五彩缤纷的精雕细琢。一个喧嚣繁美,一个安静质朴,却都透着不一样的美,在岁月深处,成为古生人心底最长久的思念。那份思念,有台上别人故事里的离合悲欢,有小窗里衍生而成的,古生人自己的冷暖人生,烟火日常。
朴素温暖,纯真实在。古生人的和善温雅,从这方小窗,可见一斑。
老朋友儒雅沉稳,学识渊博,待人接物彬彬有礼,真诚实在。匆匆而过故人庄。我没有机会走进他成长的院子,但此时,我可以想象到年少的他和他的伙伴们,怎样每天在这些街巷里进进出出,怎样快乐地在石桥上游戏,在溪水里打闹,怎样虔诚地参加放生会,开心地挤在大青树下的人群中,入迷地看戏。
万古生春。
这是刻于凤鸣桥畔石板街北端牌坊上的四个大字。牌坊虽是新修的,但青灰色的石材配上石蓝色的大字,显得古朴而端庄。
想起老朋友讲过自己祖上的那位叫何浚的进士,这牌坊,应该就是在当年位置上重修的进士牌坊了。
能够被村民立下牌坊世代纪念的人,都有不同凡响的业绩和高远的品行。这位道光年间从小村何家走出去的进士一生为官清廉,正直勇敢,牺牲后受到朝廷的嘉赐。最为难得的是他对家乡的一片深情。有志书记载他曾于道光十四年(年)重修凤鸣桥,造福百姓的事迹。除了捐资修桥,他还在村中修建水碓,把碓租收益作为村里社学的奖学金,并亲自制定扶贫济困的助学奖学制度。
这样的举措,对一个小村的文化推动和教育发展,具有不可低估的力量。所以,小村自古民风淳朴,重视教育,既能耕读传家,又能胸怀天下,成了这个小村的生命内涵。
老朋友是何浚的第七代孙,就在一甲东巷的进士院中长大。讲到先祖时,脸上充满崇敬和景仰。6年前老宅修复大门的时候,他们兄弟一起,在门楣上刻写了"樸村世德"四个大字,在堂屋的柱子上挂上了刻着"弥世泽惟有积德,振家声只是读书"的对联,作为何氏家训,代代相传。
樸村,是何浚进士的字。檏,同"朴"。素朴,质朴,纯朴,厚朴,朴实无华,抱朴含真永远是做人最珍贵的美和德。
一个人身上的风采气度与品性,与生养他的村庄、亲人、家风、环境的滋养,有着难以言说的渊源和密不可分的关系。走进古生,我明白了朋友身上的温文尔雅,源头何在。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说的,就是如此这般。
3
小村古风,无处不在。
从老朋友谦和儒雅的性情里,让人感受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美好。从巷口偶遇的老人一句:"进家来闲闲"的话语中,从街巷白墙上素素静静写着黑色大字的家风照壁上,一个传统白族村落的古雅内秀,静静悄悄,从这些小小的,不被人关照的细节里,一点一点,自然透射出来。
"琴鹤家声""家传三桂""水部家声""百忍家风"这些独特的白族姓氏文化,四个字,一个故事,一个姓氏。一份由来已久的历史归属感,一份植根于后人心底的永恒信仰。让这些生于苍山脚下洱海之滨的白族子民们,有一种心底的认同和归依,无论身在何方,都铭刻在心,不会忘怀。
我和同伴们边走边看,边看边猜,照壁上写着"百忍家风"的人家姓张,"青莲遗风",一看就知道姓李,包含着传承李太白高才豪情的愿望。"清白传家",那家人姓杨,"琴鹤家声"人家姓赵,"水部家声"那家,姓何于悄无声息间,在每时每刻里,白族人家,实实在在地将人生最质朴的信念,用这样独一无二的方式,一天天传下来,也一天一天种在后人的血脉里,无论他走多远,都记得住那份家族的嘱咐和期许,记得自己姓名里的那份执着和深情。
那份深情,叫乡愁。
小村和其他白族村子一样,建筑以灰瓦白墙的院落和黑白彩绘装饰为主。蓝天,绿野,碧水,青山。白墙灰瓦,墙上素雅的绘画,没有大红大绿的喧闹,也无色彩绚丽的繁复,处处透着雅致的美感。素净的白色底子上,黑色水墨或工笔描画,或大片留白,目之所及,都是我喜欢的清简素然,处处让人感受到有品有致的审美情趣。这样的建筑,与周围的田园风光、自然万物和谐相容,和美而纯真。
村里有人家刚办过喜事,除了门上的对联,影壁上,还贴着红纸写成的喜帖。中间是裁成细条的红纸,用金粉繁体竖行写着"喜庆新婚",两边两幅菱形红纸,各写着一个简体的"喜"字。影壁白底,勾黑色花纹,画着典雅的纹饰和梅兰竹菊,一组红艳艳的喜帖,让静穆的影壁有了鲜活的喜气。这家人的喜庆美满,好日子的温馨幸福,从喜帖里无声地传递开来,绵延开去。
很多年前,我到喜洲的一个小渔村做客。在主人家堂屋里看到墙上贴着一张还未褪色的红纸,上面用娟秀的毛笔字工工整整写着一纸婚书(在我熟悉的小城,记忆里从没有过这样的仪式感)。那样的竖行文字,文言写就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某天某月某日,谁家的儿子和谁家女儿,择良辰吉日,结琴瑟之好,从此怎样怎样这样带着古中国美好信念的传统做法,在洱海之畔,被种田打鱼的白族乡民们,一天天传承下来。在灰瓦白墙的屋舍里,一代一代,继续下去。有了贴在墙上的那一纸大红,即便破旧的房舍,简单的日子,也点燃了好生活的喜庆之光。
第一次读到那样的媒妁之言,那样的祝福和约定,那纸婚书,惊艳了我的双眼。
在万事都讲速度讲跨越讲多元的年代,在婚姻、感情变得愈加自由的年代,竟然还有如此郑重其事地研墨,铺纸,肃穆地落笔,写下那份珍重和期许的仪式得以传承。——那份仪式感,正是浮躁年代里人的内心深处最需要的安定和温暖。
在古生,我又一次读到这样古雅而郑重的文字。
海边那座绿树环绕,鲜花盛开的大院里,有电视台记者在采访主人李德昌,有外地来的游客在拍照,有同伴在低声言谈,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墙上那幅朱红的卷轴吸引了我的目光。是一张家中喜添重孙的贺书(取名帖),朱红洒金纸上,隽秀的小楷从右往左竖行写道:恭 贺
李老先生子芳喜添重孙贵子,四代同堂,阖家欢喜,诚邀姻亲、本家贵戚举行弄璋之庆,双方高亲欢聚一堂,异口同声,先天一气,赐其名曰:栋荣。
后面是小重孙栋荣名字的来历,用七律格式写成的诗,再后面是五言写就的贺词:"四代同堂乐,幸福永久长。新人启新屋,吉能治中华,此子长大后,保朝成中梁。"最后是双方亲朋贵戚的名字,从长辈开始往后,共列出11人的名字,未列姓氏名号者,以"等"省略。最后是执笔人"杨天锡",最右端写着:"乙未之春白子云鹤重书"。
看得出,这是主人家喜添重孙,满月之日亲朋好友前来祝贺赐名,写下的祝福与期望。后来由本地的白族书法家重新抄写装裱后,挂于厅内,留作永远的纪念。
这个叫栋荣的小孩,何其之幸。带着全家老少亲朋好友的心愿和希冀,带着每一个走进大院的陌生人的祝福,定能健康成长,幸福绵长,成为荣耀门庭的栋梁之材。
那个春日,在洱海之滨的小村,温情,一次又一次溢满我的心怀。
大喜之日,写下婚书。大寿之日,写下贺书,添丁进口,写下取名帖。丧葬之时,写下祭文。那一刻,提笔,悬腕,研墨,展卷,一笔一画里,一行一款间,是整个家族历经千年岁月凝成的真情和厚谊。
那份珍重,那份古雅,那份遗风,在这个叫古生的小村里,默默散发着馨香。
4
小村很新,小村也很老。
据史料记载,古生村从西汉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一个傍海而居的白族小村,能在时光的流里演绎出自己独特的精神和文化,形成与众不同的气质,自有其内在的奥妙与玄机。我慢慢在村道间穿行,想要多角度地去感受它的生命,感受古生人最真实的烟火日常。
当我走过一道普通的大门时,几行写在门上的粉笔字黏住了我的目光。
已经褪了红色的铁皮大门上,门把手旁边用白色的粉笔分三行这样写着:"桂林长女结婚,请帮忙。正月初九初十。"
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叫桂林的人长女出嫁,来这户人家请客,碰巧家中无人,便用粉笔写下请柬,邀请这户人家正月初九初十来家中做客,还要请他们帮忙。或者是,其他亲戚朋友代那个叫桂林的人来请客的留言。
从时间算来,这些歪歪斜斜的粉笔字,已经是三个来月前写下的了,没有被主人擦掉,留存至今。
我又一次被惊艳。
在信息化飞速发展的今天,竟然还有如此质朴实在的做法,不是打个电话,发个 便想着,那天,这户人家归来,看到门上写着的请柬,便会意了,知晓了,记住了。便在自家的日程里早早安排好了要做的活计,留出正月初九和初十两天,去那个叫桂林的人家里帮忙,去祝贺桂林长女的新婚大喜,去和亲朋好友相聚。
那一刻,记忆里时光深处的那些陈年墨迹,浮现眼前。
"奉橘三百枚,霜未降,不可多得。"是王羲之的《奉橘帖》。送橘子给朋友附带的一张小便条,告诉朋友这三百个橘子是霜没有打过的,很难得。
"苦笋及茗异常佳,乃可径来。"是怀素告诉朋友,笋和茶都极好,赶快来的《苦笋帖》。
"桂林长女结婚,请帮忙。正月初九初十。"
这些,不都是最真实的日子,最质朴的言语,最纯真的情思吗?一纸便笺,即便隔着千年的岁月,隔着书法名家与普通村民之间的距离,却让人感受到同样的纯美与真实的温暖。
这就是中国人的内心世界。这就是古中国的美好情意。这份情意,与岁月无关,与身份地位,也无关。
看到大门留着一道缝隙,我便敲门进去。
一位年纪和我相仿的女子,正在院子里靠东边的水台前洗东西。一树红艳艳的三角梅盛开在墙角,衬着雪白的墙壁,甚是好看。女主人粉色衣服,穿着雨鞋,戴着帽子,应该是刚从地里回来,还来不及换下鞋子。她告诉我,那些字是主人家来请客,他们不在家,便用粉笔留言,代为请柬。这在村中,是常事,谁家办事还有个像规划书一样的值事榜,由家族中有威望的人主理,其他人协助,大家齐动手,无论红白喜事,都要办得既简朴,又热闹。
正说着,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从后面的新房子里走出来,对我说,坐下闲闲。
我便和老奶奶一起坐在堂屋前的小板凳上说起话来。老人家今年78了,儿子到湾桥镇子上做工,晚上才回来。大孙子在昆明读大学,明年毕业。小孙女在大理一中读高一,学习好,又懂事。儿媳妇就在家中照顾老人,侍弄田地,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说,最近几年,古生村变化大,越来越好在了。还指着背后的小洋楼邀请我进去参观,说是春节前刚装修完,老房子也不舍得拆,自己住惯了,冬暖夏凉,好在着呢。
一边说话,老人一边剥豌豆。一粒粒豌豆像珍珠一样从青翠的豆荚剥离,从老人满是老茧的指间落入白瓷大碗。这是自家地里种的,我们村的大荚豌豆,下午做豆焖饭,好吃呢。老人絮絮地说着,带着浓重白族口音的话语,听起来慈祥而温柔。
堂屋前,一挑绿茵茵的小葱带着水珠整齐地躺在竹篮里。旁边的门板上挂着一杆秤。看得出,这是女主人刚从地里拔回来的,准备明天一早挑到集市上去卖。这样的小葱,不是超市里冷冻过的,也不是从大棚里走出来的,它们就在洱海的碧波声里自由自在地长大。老人说,地里还种着小白菜小青菜,自己吃一些,隔壁邻居拔吃一些,拿到集市上卖一些,补贴家用。自己种的菜邻居可以随便拔?老人说,是啊,他们地里的菜,我们也可以去拔,村里都是这个样子的。在商业化高速发展的今天,小村里,竟然还有如此淳朴的民风。这让我既感动,又惊讶。
正说着,同伴打电话找我。听说我还有伙伴,老人竟说,叫上你伴一起来家里吃饭吧。豌豆焖饭。
对一个蓦然进家的陌生人,如此亲和友善,这让我始料未及。这在我们防范意识越来越强,对人越来越不信任的生活里,很难出现如此一幕。我自己也经常交代父母不要让陌生人进家门。而此刻,一位白族老奶奶,竟然要留陌生的我在家吃饭。也只有在这个古风盎然的小村里,才会出现这样淳朴的待客之道。
告别和善的老人,一抬头,看到老屋梁下有两个燕子窝。燕子们不在家,应该到海边觅食去了吧。
我有多少年不曾见过燕子窝了?
俊俏的小燕子,穿花衣的小燕子,衔泥筑巢到我家的小燕子,早已成为久远的记忆。在古生,我又遇见了它们。在古生,它们又找到了自己的家园。
我用手机拍下那两个小巧的燕子窝。
那是小村古生为我送上的最难忘,也最温柔的一记目光。
文稿来源:《春漫古生》彭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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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左家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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